木瑾瑶猛然抬头看向苏定北。

难道上辈子还很远的事情现在就要发生了吗？

“皇上是因为端王发妻的事情？”严禹眉间的痕迹更深了。

“是，也不是。”苏定北叹息道：“你应该知道，每年启圣节端王都会贡上两个绝色美人，皇上觉得那是端王在埋怨他当年没有阻拦世家逼婚。但之前皇上看在端王失了发妻的份上一直忍着。现在却发现……这才说要对瑶芳出兵。”

“这便是了，家主约是劝皇上不要出兵，皇上怒火难平，顺着想起了西宫夫人的事，才想通过大公子让家主低头。”严禹右手握拳敲了下左手掌心，恍然道。

“瑶芳还不是端王封地的时候，和雨秀一样，每年都要拨钱财粮食救灾。这两年雨秀也算得了瑶芳的照拂，两地都为朝廷省了不少的钱。即便如此，国库也不甚丰盈。”苏定北摇着头，连叹几口气。

“举战易止战难，遥国这些年看似风调雨顺，也不过在今年才刚刚把从前的亏空填上。这种情况如何能用兵？我又怎能不劝？”

“世家传承源远流长，六世家应该都家底颇丰。当年抄了赵燕两家竟然都没能填补国库吗？”听见苏定北已然将皇上劝了回来，木瑾瑶稍稍放松了一点，开始关心其他问题。

“燕家的资产大多运到了燕国，而赵家……没人知道赵家把家底藏在哪，听说晋王也没能找到赵家的宝藏。”

听了苏定北的解释，木瑾瑶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些新的东西，而这些事情是她从前没机会知道的。“遥国赵家已经被端王灭的彻底，端王也没有一点消息吗？”

“也许有，但这么多年之后再问，只怕那些钱财已然变成兵马粮草。”严禹单手捋了一把胡子，思索着。“家主，若是端王得了这笔财富却秘而不宣，那他此时恐怕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只等一个能够出兵的理由了。”

……

三人的密谈进行了很久，直到该用晚膳的时候木瑾瑶才走进苏定北为她准备的院子。

同木璟欣用过晚膳，她又带着木璟欣一起去了前院。之前是事急从权顾不得木璟欣，现在暂时得空便需让她与外公见上一面才算全了入扶羽宫的礼数。

做完这些已是月上柳梢，把木璟欣送回房间后，木瑾瑶将璇玑叫进了自己屋内。

“唉，公主终于想起我了。”关上门后，璇玑单手托腰站在桌前，即使木瑾瑶示意她坐下，她也迟迟不肯落座。“坐不了，你们的人把我塞在装行李的马车里，这一路过来差点把我颠成两截。”

木瑾瑶没忍住，以手掩唇笑了一下。

“辛苦你了，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可能你还得委屈几天。”

“还行吧，那个叫松针的姑娘颠的脸都白了，我比她还是要好很多的。”

“松针又……”不会武功。木瑾瑶咽下了后半句话，决定还是说正事：“算了，你认识会易容术的人吗？或者会做人皮面具的那种人？”

“易容术是有时效的，据我所知，最好的易容术最多也就能维持十二个时辰。人皮面具倒是时间长一些，不过，”璇玑的脸上露出难以描述的表情。“人皮面具用的材料很……特殊，会逐渐烂在脸上。你问这个做什么？”

木瑾瑶听了璇玑的描述难以自制的皱了皱眉，回道：“赵诗诗被关在梧桐阁，虽然偏僻，但离王芷溯的齐月阁不算远，闹得动静太大会被发现，只能用些办法混进去。而且你我日后都要在宫中行走，不更改容貌容易招致祸端。”

“赵家从前倒是能弄到人皮面具，现在就……”璇玑似乎整张脸都在用力似的思考。“其实我的缩骨功恢复原样时跟现在差距也挺大的。”

木瑾瑶叹了口气，摆摆手。她看出来璇玑大概是没什么方法能弄到这些东西了，只能另想办法。

第二天，木瑾瑶一早便带着木璟欣到了三皇子府。

这是为了出宫的另一件事情，木延礼送给木瑾瑶的大丽花还在宫中放着，木瑾瑶没轻易动它就是想先问一下她三哥的意思。

本来按照她和三哥的关系是不必提前下帖子的，不过她的三哥交游广阔，常常不在府里，因此逼得她不得不昨日便派人告知自己的来意。

可即使是这样，她们还是没能见到一个清醒的木延礼。

“瑶儿，到的这么早啊。”木延礼醉醺醺的被管家扶进府，正好在三皇子府正门和木瑾瑶一行人碰见。

木延礼经过她们的时候身上传来一阵冲鼻的酒味，把木璟欣熏得退了好几步。

“……三哥今日还有空见我吗？”木瑾瑶本想明日再来，却突然看见木延礼前襟上深一块浅一块的酒渍，这才多问了一句话。

“有，有空……有空！来，进来，再拿两瓶，本皇子要再饮一杯！”

“六公主，您看这……”管家为难地看着木瑾瑶，好像是希望她拿个主意，免得等木延礼酒醒自己反而要被斥责。

“没关系，先进去吧。本宫等一会三哥便是。”接着木瑾瑶转身对木璟欣说道：“本想带你来三哥府上玩，现在看是不能了。这样，你先去听雨楼等我，等这边三哥酒醒一点，我跟他说一声便去寻你。”

听雨楼是郦城最有名的酒楼，它靠着银雾湖，早晨傍晚湖里起雾时，整个楼仿佛飘在仙境之中。若碰上下雨的日子就更好，听雨楼的房顶用的是特殊的瓦，雨滴落在上面犹如仙乐一般如梦似幻。为了配合这样的景致，楼里的菜肴糕点都十分素雅好看，味道也可圈可点，又有窖藏多年的美酒，所以很多文人雅士、世家子弟都是这里的常客。

木瑾瑶这次出宫不想惊动太多人，因此这听雨楼的位置还是地权早起去定的。本是预备等她们从三皇子府出来再去的，现在只能让木璟欣先行一步了。

木璟欣虽然年纪小，但经了林美人的事之后，甚是懂得察言观色。她虽没看出木延礼身上的问题，但经过昨日她看出来木瑾瑶这次出宫大概还有自己的事情。于是痛快的应了，转身便带着竹叶松针上了马车。

与三皇子平时的作风不同，三皇子府修的疏朗大气。几人走过一排倒座房，穿过一小片竹林，便到了目的地。

因木瑾瑶也在，管家没有将木延礼直接送回卧房，而是将二人带到了摆放着卧榻和坐椅的次间当中。

木瑾瑶站在一边，看管家将木延礼安置在卧榻上，然后借着熬解酒汤、端热水的种种理由将其他侍女仆人都打发了出去，最后自己行了一礼也退了出去。

接着，木延礼睁开了眼睛，方才的醉意此时已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