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瑾瑶走向那个没来得及被检查的四扇山水屏风后，墙上挂着几副字画，地上铺了一张地毯，上面摆着一把红木椅，似乎是给唱曲姑娘准备的位置。

嗯？

木瑾瑶回想着如星阁屏风后的东西，应该没有椅子。而且从未听说听雨楼有卖艺的姑娘。

木瑾瑶将椅子搬开掀开地毯，下面的地板似乎与旁边的没有什么区别。

“难道是我想错了？”木瑾瑶喃喃着后退了两步。“这是！？”

掀开地毯后地板的确看不出什么差别，但同样被挡住一部分的墙壁下面露出了一个小孔。

木瑾瑶上前蹲下，拔下一只簪向里面捅去，来回试探了一会，不知触到什么位置，脚下的地板突然动了起来，只容一个人通过的洞口显现出来，洞口连着一条向下的楼梯，每个转弯处都挂着一盏油灯。

里面很安静，木瑾瑶不知道应不应该下去查看。

那三人已经用过一次金蝉脱壳之计，此时应该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木瑾瑶迟疑了片刻，接着走到门口，在卫尉的尸体上摘下一把佩刀。佩刀对于她来说有些重，但至少能带给她一丝安心。

木瑾瑶没有同素梅解释什么，只是吩咐她守好门口便到屏风后走下了楼梯。木瑾瑶一直算着楼梯的高度，估计着已经到了一楼的位置，这条楼梯却还在向下延伸。

幸而楼梯只向下延伸了一层便到了底。因为顺着楼梯绕了几圈，这层的出口开在哪个方向木瑾瑶已经分辨不出了，出口没有门栓，似乎也是靠机关打开的。

出口对面的墙边放着许多大箱子，每个箱子上都挂着一张签，写着箱子内存放的是什么物品。

这里似乎更多的是作为仓库使用，但仓库为什么要藏得这么隐蔽呢？

未免横生枝节，木瑾瑶没有一个个开箱检查，她只看了箱子上的签。

箱子是分门别类放置的，木瑾瑶很快便查看了大半的签纸，正想看一下个的时候，附近箱子签纸上的一个字眼突然跃入木瑾瑶的眼帘。

“易容？”木瑾瑶原本便因紧张跳的很快的心突然停滞了一下，接着跳得更快了。

将佩刀放在地上，木瑾瑶用力掀开了箱子，里面叠放了许多匣子，多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和药品。只有两只是类似三皇子装大丽花的那种匣子，不过上面没有独属于三皇子的锁。

木瑾瑶用衣袖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其中一只匣子，晶莹剔透的冰上覆着一层带着五官薄若纸张的皮。

匣子里的寒气溢出，似乎冻住了木瑾瑶额上的汗。只要见过这种东西，就不会有人怀疑它的身份。

人皮面具。

它比话本或者江湖传说中形容的更加诡异，皮上有一层亮晶晶的油脂，匣子晃动时它还会跟着一同颤动。

木瑾瑶无法再细致的观看下去，她合上这个匣子，检查了另一只中放着的是同样的面具，便将它们都拿出来放在了地上，其他的东西恢复原样。

两只匣子都不轻，抱着它们便没办法再拿一把佩刀。木瑾瑶只能先将匣子放在楼梯口，再回身把佩刀带上。上楼也是如此反复几次。终于还有一层便能到三楼的时候，木瑾瑶突然听到了机关滑动的声音。

那声音不是从头顶传出，是地下出口被人打开了！

来不及想其他，木瑾瑶抱起两只匣子便跑了上去，不知那人是否会上楼，木瑾瑶不敢再回头将佩刀拿上，只能先用簪子合上入口。

幸亏入口机关的声音没有那么明显。木瑾瑶盖上地毯，放上椅子，抱起匣子，转过屏风便示意素梅一同出了“仙”字阁。

用衣服把匣子包起来后，木瑾瑶叫上木璟欣等人一同出了听雨阁。

外面街上此时已被禁兵控制，引起骚乱之人还没有抓到，禁兵头领正火冒三丈的训斥手下的禁兵。今日之事若寻不出头绪，执金吾恐怕不会放过他，他当然急的要命。

不过在看见木瑾瑶同木璟欣之后，禁兵头领立刻换了一副面孔。他快步赶到木瑾瑶的车驾旁，又是失察之罪又是罪该万死，一叠声的请着罪，这不过是为了求木瑾瑶不要在皇上面前告他们的状而已。

郦城最繁华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事，执金吾和他都是跑不掉的，为今之计只能尽量减轻罪过了。

“今日楼内动手的是燕国细作，大概是因为本宫的卫尉队长发现了他们的身份，这才拼死一搏。”木瑾瑶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出，有种不真实的冷意。她将发现燕国细作的功劳放在已经死去的卫尉队长身上，既是对他的补偿，也是不想让姜威太如意。

“街上的歹人本宫倒是不清楚身份，也许那些细作还有帮手也未可知。”

禁兵护卫郦城安全，若是贼人作乱，他们至少也是失察之罪。可若是邻国细作作乱，那就不是他们禁兵能管得到的事了，这个结论想必执金吾大人也会满意的。

禁兵头领心思转了一圈，这回是真心实意的冲木瑾瑶弯下了腰。

“谢六公主指点。”

“没什么，郦城这么大，禁兵平日里也不容易，哪能防住这些阴谋诡计呢。”木瑾瑶在车驾内轻轻翘起唇角。

为了官位和官声，这下子想必禁兵头领和执金吾都会替她证实这个说法了。

“六公主明鉴。”

车轮缓缓转动起来，将禁兵头领的声音甩在了后面。

“六姐姐，那些人是燕国细作吗？”一直被吓得不敢出声的木璟欣此时拽着木瑾瑶的袖子小声问着。

竹叶似乎想阻止木璟欣发问，却被木瑾瑶拦住了。

“他们也许是，也许不是。但只有这样说才对我们最好。”既然已经成了一条船上的人，木瑾瑶便不打算让木璟欣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她就算长着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护着所有人周全。阴暗的手段是没有界限的，她拼尽全力的时候，也需得身后之人不拖后腿才行。

木璟欣眼神有些迷茫，不过她还是在竹叶的示意下点了点头。

木瑾瑶瞥了一眼竹叶，靠在车壁上悠悠地说道：“你很聪明，比别的宫女还多了一些胆色，这想必也是林修媛挑选你伺候八公主的原因。”

竹叶不知木瑾瑶是什么意思，只能先将木璟欣放在身边坐好，蹲福谢道：“奴婢谢六公主称赞。”

“嗯。”木瑾瑶微微合眼，车厢中顿时变得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