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走之时，车内的人是很难保持蹲福的姿势的。没一会儿竹叶便起了一额头的汗。

“你要记得，永远别替主子做决定。”

竹叶身子一抖，跪了下来。

“八公主可以娇蛮，可以犯错，就是不能唯唯诺诺的没主见。”木瑾瑶盯着竹叶的脸，语气轻柔。“让你替公主办事，而不是教公主做事，懂了吗？”

“奴婢明白了。”

“这些话本宫不会说第二遍。”

竹叶脸色煞白，此时已经是一身的冷汗。旁边的松针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低着头没敢出声。

“……竹叶对我很好的。”木璟欣第一次见木瑾瑶教训别人，刚刚在听雨楼又被吓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嗫嚅着说道：“让她起来吧，六姐姐。”

“既然八公主替你求情，这次就算了。”木瑾瑶没再看她们，视线向外车外移去。

她训斥竹叶，就是要木璟欣做好人才能令竹叶更加忠心。幸而木璟欣生性良善，没让她这番心思白费。

竹叶算得上一个相当合适木璟欣的大宫女，只是从前手伸得长了些，此番之后再看看心性，应该能放心用了。

连续几番惊吓令众人都有些疲累，剩下的路程没有人出声，一路安静的回到了大司空府。

不过马车到了大司空府门前却停了下来，没有直接进去。

木璟欣好奇的透过车帘缝隙向外看，木瑾瑶却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六公主，八公主，夫人命奴婢接您们回宫。”

来人是彩练姑姑，想必母亲是真的担心了。“我先带八妹同外公道别。”

“家主听闻两位公主遇险，病又重了许多，适才吃过药后已经睡下了。”严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现在还不到申时呢……”木璟欣有些惊讶的微张着嘴。

木瑾瑶明白这是外公担忧今日之事被有心人做文章，有意避开。“那就麻烦严先生替本宫向外公道别了。”

听到严禹应声，木瑾瑶几人马车都没下便向皇宫行去。

回到宫中时戌丑门还没落锁，宫内一片忙碌的景象。

苏念没有忙着问今日的事情，只是看着木瑾瑶和木璟欣喝了一碗安神汤，便催她们去休息。

木瑾瑶趁着空隙向璇玑确认了一下自己拿到的的确是人皮面具，又得知璇玑会使用这东西之后，当晚华阳宫就传出了木瑾瑶梦魇的消息。

正巧木璟欣也睡不安稳，扶羽宫和华阳宫都叫了医女，动静很快便传到了前面。

皇上是否相信了燕国细作的说辞木瑾瑶不得而知，不过她想要的机会已经来了。

两天后，惠文夫人和端康夫人的祭典在嵇灵山的护国寺内开始，阖宫出行，只有扶羽宫母女三人得以在宫内休息。

祭典总共进行十五天，只有前五天是阖宫住在护国寺，皇上追思两位先夫人，其他人则祈佑国泰民安。第六日一早皇上带着宫妃们先行回宫，后面十天由二皇子代皇上继续住在护国寺，其余大臣之类的则看自己的心意而定。

因此木瑾瑶最多只有五日时间。

幸运的是木瑾瑶从璇玑口中得知，这两张人皮面具中，有一张是可以根据某人的容貌进行调整的，正是因为有这张面具，木瑾瑶和璇玑两人现在才能站在梧桐阁内。

与木瑾瑶想象中不同，被关在梧桐阁内的赵诗诗并没有蓬头垢面衣着褴褛。她穿着略微褪色的宫装静静地坐在床上，头发拢在脑后，面色恬淡悠然，丝毫看不出她是如今艳色逼人的丽昭媛的姑姑。

“德妃娘娘？”赵家被清算前，赵诗诗坐到了德妃的位置上，木瑾瑶试图用这个称呼唤醒她的记忆。只可惜赵诗诗连眼睛都没动一下。

“奴婢赵十九，是锦小姐派来救您的。”璇玑半跪在地上，眼神期冀。

赵诗诗动了下手指，眸光微闪，还是没有开口。

“您不记得了吗？锦小姐，嫁给……晋王的赵锦。”

“……”

“可能我也没有办法。”璇玑站起身，求助般的看向木瑾瑶。

木瑾瑶没立刻开口，她眯了眯眼睛，盯着赵诗诗看了许久，好像在确定一些事。

“你没疯。木方言不杀你，应该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木瑾瑶直呼遥皇的名讳，似乎没感觉有什么不妥。

赵诗诗眼神奇异的看了木瑾瑶一眼，唇角微微翘了一下。

“赵家只有你一个主子了，他需要赵家的宝藏……还是暗线？或许他都想要。”木瑾瑶不再盯着赵诗诗，反而开始在房间内踱步。

“赵诗诗，跟我合作是你唯一能得到自由的方式。”

“嗤，黄口小儿。赵锦之子还在世……”赵诗诗终于开了口，声音略微有些嘶哑，但不影响其中的讥嘲之意。“赵书之子，封寂，更是就在这个皇宫里。”

“你又是哪位？凭什么跟我合作？”

木瑾瑶并没有被赵诗诗的话影响心神，赵诗诗知道这些消息说明她跟外面有联系，倘若她已经跟赵锦之子或是封寂合作，那她应该会继续装傻才对。

“我是西宫夫人苏念之女。”木瑾瑶踱步到赵诗诗身前停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同我合作……因为我会杀了你啊。”

木瑾瑶无视璇玑震惊的眼神，无比和煦地吐出了这句话。

“……哈，哈哈哈哈。”赵诗诗笑得花枝乱颤，这时候反而显出了几丝倾国倾城的容色。

“杀了我？你也说了，木方言不想让我死。杀了我，你该怎么脱身啊。”

赵诗诗不动声色的试探着木瑾瑶的深浅，却不想木瑾瑶给出个混不吝的回答。

“杀你又未必需要本宫动手。”木瑾瑶浅浅一笑，学着赵诗诗方才的语气说道：“你也说了，封寂在宫里。本宫只要让父皇发现他偷偷地来见你，你和封寂便一个都活不成。”

赵诗诗面无表情的看着木瑾瑶，仿佛一下子调转了角色。

“你倒是令我大开眼界。”随即赵诗诗舒了口气，目光飘远。“阿锦当初若是有你一半心狠，那个男人现在也不会这么如意。”

“说说你的条件吧。”

“我要赵家在遥国的暗线。”

“赵家的暗线，就算我给你，你也用不了。”赵诗诗笑了一下，接着道：“你以为木方言连一条赵家的暗线都查不到吗？”

木瑾瑶顿了顿，她的确没想到这方面，不过都到了这一步她不可能放弃。

“父皇在四天后回宫，他回宫前是唯一能救你出去的机会。这样说，你应该想得到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