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寻想起了初到杏花楼的时候，虔婆得了王玉臣的吩咐调教自己。

为了让自己听话，学习那些讨好男人的本事，虔婆不敢动手打自己，就把自己关起来不给饭吃。

那时心中生了死志，想着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受这人间疾苦。

然后玲珑出现了，在自己饿的迷离之际偷偷给了自己半块饼，味道有些馊，是玲珑偷偷攒下的。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那次没有死成，求死的念头也就淡了，饿肚子的滋味真的很难受，胃缩成一团，进食的欲望不断冲击着理智，在那个时候一切都好像不重要了，吃的，只要有吃的。

在那之后自己接受了虔婆的调教，还把玲珑要到身边做了侍女。

现在想起来，事情很不对。

虔婆不肯能让自己真的饿死，所以玲珑是虔婆刻意安排的。

想想也是，一个杏花楼里出生的孩子，没有虔婆的允许怎么可能被生下来。

虽然楼里的姑娘都会使用药物避孕，可事有万一，每年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怀上，她们都会被虔婆安排喝下了打胎药。

玲珑自小生活在杏花楼，她一定也见过别人怀孕，所以她知道怀孕的征兆，然后虔婆也就知道了。

那么，虔婆又是谁的人？

六爷！

应该不是，六爷是守捉郎的火师，混的是江湖，杏花楼是官妓两者井水不犯河水。

不是六爷，那么就是龙爷了。

是了，察事厅儿监察天下藩镇，有什么地方比青楼更容易探听消息，那些男人上了床，可是什么都往外说的。

所以虔婆是龙爷的人。

说起来，客栈六爷，锦衣卫龙爷都可以说是赵如雪的人，她还真是好福气。

必须尽快把青楼开起来，不然太被动了。

夫君提议让我开青楼建立情报探听组织，是在招揽六爷之后，阿耶主政，所以让我交出护士团不涉军权，这是在制衡，夫君果然比谁看的都清楚。

“夫人，玲珑脸上有花吗？”

姜寻莞尔一笑，摇头道：“花没有，墨汁倒是有一块，快去洗洗，说了你多少回了，写字的时候要小心沾染墨迹。”

“嘻嘻......”

看着蹦跳着离开，一脸欢快的玲珑，姜寻摸着肚子呢喃自语：“孩子，你说阿娘该如何对待玲珑？”

“算了，阿娘暂且绕过她这一遭，为你积福。”

安排好府中的守卫，赵如雪坐在凉亭里看着满院桃花，这里的桃花不如静边城时，院子里的那颗千年桃树开的好看。

那个时候夫君总喜欢坐在树下，让如风如云摇落花雨，说那样有意境。

花雨里的夫君总会流露出一种难言的孤独，那就是夫君说的意境吧？好怀念那个时候，夫君是自己一个人的夫君。

“姐姐，你怎么不开心，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和如云去给姐姐报仇。”

赵如雪伸手捏了捏如风如云的脸颊，摇头道：“没人欺负姐姐，姐姐只是想姐夫了。”

“姐夫怎么还不回来，都好久没见到姐夫了。”

“姐夫忙，你们两个要好好练功，快快长大，到时候就可以帮姐夫了，姐夫也就不那么忙了。”

“嗯！我们现在就去练功。”

姜寻步入凉亭，看两小的背影开口道:“真羡慕姐姐，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弟弟，姐弟情深，不像妹妹孤身一人。”

“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不碍事，妹妹现在怀了身孕，需要处处小心，玲珑还小做事毛手毛脚的，所以想从护士团调几个称心的人来服侍。”

赵如雪点了点头道：“应该的，护士团的人你也熟悉，需要谁我这就给你调来。”

“就虔婆吧，她年纪大办事稳重，姐姐再帮忙挑几个身手好的。”

“好。”

不知是房间里太热，还是太紧张，跪在地上的虔婆额头布满汗水。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脚下，阳光后的姜寻一言不发，静静的，只有呼吸，心跳，汗水滴落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阳光移动，从脚下一点点向上，停在了姜寻的脸上，映衬着宛如神灵。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轻轻的一句话，落在虔婆耳中却宛若九天雷霆，眼中满是惊恐，她知道了，她真的知道了。

这一刻虔婆没了侥幸，瘫软在地，抬头望着姜寻，眼里只剩下乞求。

“不关她的事，她不是故意的，是我在她的话里察觉到了端倪，她没有出卖你，真的没有......”

“她是谁？”

“玲珑。”

“别卖关子了，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因为你，没能来到这个世上看一眼，就死了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为什么玲珑可以来到这个世上？

千万别说是你动了慈悲恻隐之心，你这样的人看遍人间惨剧，早已练就了一颗铁石心肠，怎会有慈悲善良。”

“虎毒不食子，玲珑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

看着鸡皮鹤发的虔婆，姜寻一声冷笑：“你觉得我会相信如此鬼话？就算是十年前你也是一介老妪，杏花楼里有的是姑娘，会有人找你，还让你有了孩子，你是在戏弄我吗？”

虔婆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原本佝偻的身子站得笔直，居然有几分婀娜，在姜寻诧异的目光中，虔婆缓缓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青丝如瀑，绝代风华，那是一张连姜寻都不由得心生嫉妒的脸。

“你是谁？”

“求活之人。”

“有价值的人才有资格活着。”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玲珑在你手里，我绝不会背叛。”

“你是龙爷的人，玲珑的秘密他会不会也知道。”

“虔婆是我的人。”

“看来真正的虔婆应该已经死了，有趣！能在察事厅儿里安插人手，我对你的身份越法好奇了。”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我的身份要是泄露出去，会给你，给防御使带来麻烦，很大的麻烦。”

姜寻愣了一下，心中有了猜测，如果真是那样，玲珑的价值比预想中的还大，同样麻烦也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