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符感应到的地方就是这里。”

宋笙笙闻言回过神，又陷入了新一轮对人生的怀疑中。

他们站在中央的莲座法坛内，四周全是整面墙高的经书，一排排书架如迷宫般林立，纷繁的文字晃的宋笙笙头疼。

“这么多看的过来嘛。”

宋笙笙嘀咕着随手拿了一本，却发现连字都看不懂，又悻悻地放回去。

李不息听了有些好笑。

无奈地低头朝她道：“别担心，我来就好。”

宋笙笙如蒙大赦。

总归这等费脑子的事儿有李不息操心，她也乐得清闲。

李不息小心地翻看了刚刚宋笙笙拿的那本经书，皱眉道，“这书上的文字，与我们现行的文字不同，是其他国度的古文字。”

他又细细查看了几本书，沉吟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来时打听到的，佛光寺曾遭过焚毁。”

“这些书多少都有被火烧过再修复的痕迹。有的残留着未清楚干净的石灰粉。”

宋笙笙迷茫了一瞬，皱眉道：“你是想说，这里的书都是前朝遗留？”

得到李不息肯定的回答后，宋笙笙更加疑惑了。

——那跟桃妖有什么关系？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一跳。

这件事怕是越来越复杂了。

无论什么事，就怕跟朝廷扯上关系。

而跟一个已经被灭了的朝廷扯上关系，那更是大大的不妙。

天光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鼓楼的声音提醒着此时已到了酉时，该是僧人们上晚课的时间。

突然有响动从内里传出，脚步声越来越近。

刚刚画符用的朱砂已经干涸，根本用不了。

看来画隐身符是不可能了。

宋笙笙一把将李不息拉到横梁上藏住，收敛了气息，还不忘用手牢牢按住了李不息的嘴。

来人端着火烛，从书架的阴影里走出。

——湛恒。

与白日里慈眉善目的形象迥然不同，烛火的阴影勾勒着脸上的沟壑，将长而稀疏的白眉白须映衬得十分渗人。

漆黑的眼里混沌不堪，活像索命的恶鬼。

他缓缓走出暗室，身后的书架也随之飞快的移动，牢牢地挡住了暗室。

宋笙笙瞪大了双眼。

这是……八卦阵？

宋笙笙可以肯定，这与五行八卦有关，但却又与寻常的八卦阵略有不同。

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头绪。

好在李不息精通这些，不然真是要出大事了。

宋笙笙想着，将李不息捂得更紧了些，丝毫没有注意到李不息涨红的脸和凸起的青筋。

湛恒秉着烛下楼。

一步，一步……

脚步声在空旷的阁中回响，让人不寒而栗。

他终于到了一层。

良久，才是藏经阁的大门合上又落锁的声音。

宋笙笙也松开了按着李不息的手，问他有什么想法。

李不息终于摆脱了快要窒息的感觉，连忙调整了一下呼吸，等缓过劲儿来才说：“万变不离其宗。”

“这个阵是根据易经延伸的六十四卦重新排列而成，共成八十一迷门。倒也奇巧。”

宋笙笙突然觉得这话有丝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便问出口：“这阵的生门，该不会是在坎宫吧。”

李不息略微计量了一下，“这里的书曾被火焚过。离为火，属于四阴宫之一。”

“按照阴阳调和的理念，只能大概知道是乾、坎、艮、震四阳宫里的一个。”

“若要说五行，坎为水，水克火，以水来消解当初的浴火之灾倒也说的通。”

“那我们就试试！”

宋笙笙拉着李不息，每到一个迷门就找坎宫，反正就一条道走到黑。

师父说，大道至简。

把最简单的东西用巧妙的方式拼凑起来，也许就是阵的解法。

……

在不知道过了多少迷门之后，终于让宋笙笙走到了黑——暗门出现。

宋笙笙点燃一个火折子，就着微弱的火光观察暗门。

暗红色的图腾隐没在玄色的门上，有斑驳的刻痕，似乎被人用刀划过。

——这是季家的图腾。

宋笙笙心中的想法可以确定了。

“季家。一定是季家布的阵法。”

回想起当初季昇向她炫耀新学的阵法。

据说是季家顶顶厉害的一个先辈所创，至今除了季家没人知道解法。

他当时讲的话与李不息一模一样，还顺带还透露了其中一部分的解法。

当然，后来被季老爷子一顿家法伺候，大半个月没能下床。

宋笙笙从来没有如此感恩以前的自己，为了和季昇较劲，居然拉着师父苦苦钻研了许久奇门遁甲之术，倒也悟出来一点东西。

李不息闻言的眉头锁的更紧，“季家向来不插手俗务。这阵法极有可能是在太祖重建佛光寺的时候布下。”

“——难道他们那个时候在替皇室卖命？”

破了阵，两人的疑惑不减反增。

门上螺狮门环已微微泛了锈。

宋笙笙推了一把。

打不开。

李不息端详了半晌，说：“一般的螺狮嘴巴都是闭上的，而这一对却是张开的。”

宋笙笙伸手往螺狮嘴里摸了摸，轻咦了一声，“这里面好像有个凹槽……”

“像是放珠子用的……”

宋笙笙正待收回手，却突然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螺狮像有了生命一般疯狂的攫取着她的血液。

李不息想拉回她的手却让她更加痛苦。

几乎是顷刻间，宋笙笙的脸就变得煞白，额头直冒汗。

李不息只能划破自己的手指同宋笙笙一起喂血给这两只凶兽，待他们餍足，自会停止。

螺狮喝饱了血后，门的两侧弹出了两个暗格。

手上的桎梏一松，宋笙笙一个站不住，便要往地上倒。

李不息顾不上去拿暗格里的东西，便揽住了宋笙笙。

手忙脚乱的用自己的血画了止血符给宋笙笙贴上，又怕她疼，一边皱着眉用手帕给她包扎，一边轻轻朝伤处吹着气。

宋笙笙苍白着脸突然发问，“你说，这凹槽里要放的，会不会是湛恒手里的念珠？”

李不息此时包扎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湛恒，过于陈旧的念珠，还有流个不停的汗，只用右手……

所有的事忽然都串了起来。

念珠经久不换，不是因为习惯、有感情、没钱换等等一系列借口，而是那珠子根本就是打开暗门的钥匙。

湛恒流汗，根本不是因为年迈走不动路，而是因为打开大门需要以血喂养凶兽。

左手不常用，所以湛恒用左手供血，平常只用右手……

李不息思考着，根本没有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他沉思的时候总爱捻手指。

此时他摩挲着宋笙笙的手指，原本因受伤而格外敏感的地方传来丝丝痒意。

宋笙笙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于是笑着调侃道：“李天师，姑娘家的手好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