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甚清楚。你母亲一直郁郁寡欢，对此事避而不谈，我也不好再戳她的痛处。”

“但我猜测，该是与你父亲有关。”

宋凛在乾坤袋中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一把生锈的钥匙，递给宋笙笙道：“我见青州旧宅一直空着，便把它盘了下来。”

“这里的事情结束后，你便回去看看吧。”

宋笙笙摩挲着钥匙，颤着声音问：“您不让我参加考核，是怕检测出我是半妖血脉——对吗？”

“师父……您也觉得，我的父亲……是妖？”

宋笙笙的声音轻得让人难以捕捉到。

宋凛想否认，最终却蹲下身来，摸着她的头道：“你的血对妖有压制。要么，你出自捉妖世家，血脉精纯……”

要么，便是有大妖的传承。

未尽的话不言而喻。

捉妖世家除了宋家和季家，其他几家早就归隐，几位血脉精纯的大能都是古稀之年，门生凋零。

宋笙笙……大概的确是个半妖。

宋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宋笙笙抢白：“我没事师父。”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您还得回宫呢。”

宋凛默。

便也依言站起来缓缓往外走。

只是跨过门槛时，他回头说了一句：“笙笙，我就你这么一个徒儿。此时你若想离开，我也是陪你的。”

宋笙笙回头扬起嘴角，笑道：“师父，还是正事要紧。”

宋凛站了一会儿，终是长叹一声，用了传送符。

宋笙笙仍是在那里跪着。

她想起母亲还在的那段日子，每天在师父那里学完功课后兴冲冲找母亲展示。

母亲眼里的情绪，她当时看不懂。只是冷峻的脸让那时的她害怕。

如今她懂了。

那是厌恶啊。

看见她，就像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那是过往耻辱的证明——千万遍地提醒着她，是这个不该出生的东西毁了整个家。

雨还是没有停，狂烈的风涌进祠堂里，将宋笙笙的衣袂吹的猎猎作响，又钻进她的衣襟。

明明闷热的天，却让她觉得一阵阵的发冷。

“一个半妖还想当捉妖师……我也真是讽刺。”

她轻嘲着。

忽而肩上多了一件薄薄的披风。

“没有哪一条律法规定，半妖不能做捉妖师。”

李不息也按规矩上了香，跪在她身侧，轻轻道。

宋笙笙垂眼，掩盖了发红的眼眶：“你都听到了。”

李不息略略颔首，认真道：“抱歉。我担心……”

触及宋笙笙攥得发白的手，李不息终是将理由吞了下去，转而握住她的手，温柔的将她的手掌摊开。

手心是几个鲜明的指甲印，已经汩汩地渗出血来。

李不息心疼地给她吹着，问：“疼吗？”

啪嗒。

手背上突然落下一滴温热的雨。

然后便再止不住。

和着雨的声音，一点一滴，都尽数落进李不息心里，湿了衣襟。

李不息安抚地拍着宋笙笙的肩膀。

没有安慰的只言片语，两人什么话也没说。

那一天，什么话都淹没在那场召来的滂沱大雨中，再听不真切。

那一天，宋笙笙也有了一个，名为李不息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