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安和花巧巧各自搬来蒲团,挨着陆闻坐下,那少年犹豫了片刻,坐到流安旁边。
流安用余光偷偷瞄了他一眼,可惜眼睛太大,一下就被发现了。
有些窘迫,她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声来……
气死了
丢死人了!
我就想问个名字!
“我叫夜十,方才多谢姐姐相救。”
他竟然懂我意思。
流安错愕两秒,刚涌上心头的喜悦又被不知道如何表达出“不用谢”而冲淡。
呜呜呜
不能说话真的太痛苦了,特别是不能跟漂亮小少年说话,感觉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我也救了你,如此便扯平了。”
嗯嗯嗯!
流安小鸡啄米般点头,终于碰到个她能回答的了。
陆闻起身,“你们休息吧,今夜我不睡。”
他言毕,看了看庙里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夜十身上。
他这话不仅是警告那些人,更是警告夜十。
那少年一脸淡漠地对上陆闻的目光,没有躲避,也没有攻击性——
“那便多谢公子了。”
陆闻淡笑着点了点头。
“那神像,是你们弄成这样的?”
不知过了多久,花巧巧幽幽地问了一句,刚把受伤男人安顿好的那老妇人身体一颤,结结巴巴地开口:“啊,是是,我们不信神……”
“若是真有神明,怎会放任我们受尽磨难?”一个稚嫩的童声也插了进来,七八岁左右的小女童,也是庙里唯一的孩子,脸上从右眼到下巴有一条长长又狰狞的刀疤。
旁边那女人急忙捂住她的嘴,缩到了角落里。
花巧巧坐在蒲团上,想到什么似的,原地生寒,她下意识起身要去找陆闻——
“嘘——”
流安扯住她的手,“别去。”
花巧巧惊愕地睁着眼,想甩开却没甩掉,“你干嘛?”
“我都,知道。”流安此时说话艰难,只能长话短说。
她知道?
花巧巧坐了下来,流安见她一脸疑惑只能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作安抚。
这庙里的人,半月不曾食米,却还存有力气为难他们,尤其是那个断臂男人,一点也没虚脱之像。
百姓自古又相信鬼神之说,而庙里的神像被这样残忍破坏,可见这些人心中的怨恨已经淹没了那份信仰。
不仅如此,庙的位置也是奇怪,竟在三头蟒出现的地方,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修为不过元婴中期的男人敢带着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藏匿在中阶妖兽三头蟒出没的地方呢……
借三头蟒来躲避官府的人?
这应该是原因之一。
下一秒,脑海里可怕的想法让她遍体生寒,她举起落灵剑抱在怀里——
另一个原因,就是借三头蟒之手,迫使受伤的修者进入庙中。
群起攻之,分而食之。
三更天,流安辗转难眠——
世道荒诞,连人也没了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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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大亮,庙里的人都还在熟睡,只有那个一身是血的男人在睡梦里传来疼痛的呻吟。
流安悠悠醒来,睫毛沾着泪水湿哒哒地垂着,自己身上盖着一件白色的斗篷,她下意识看向门口——
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倚靠着门,霜露落在他的肩上,想来是站了很久了……
流安抱着斗篷轻轻挪步:“陆闻。”
“嗯?”那人转头,眼底闪过一丝疲惫,“天色尚早,为何不多睡一会?”
“睡不着。”流安实话实说。
她递出斗篷,陆闻笑着接过,反手披在她身上,还顺手打了个结。
“晨雾未退,山里凉,小心受了风寒。”
暖意传来,流安脸蛋红扑扑的,听话地点点头。
“我们出发吧?”
“嗯?”
见陆闻一脸疑惑,她裹紧了斗篷,把自己的推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果然,陆闻乌黑的眉毛皱得很深,他可能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吸人精气,食人血肉的,想来只有妖族和魔族,如今连人也……
哎
“走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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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到了山脚下,天色方才大亮。
“师兄,快看!”花巧巧惊呼,手指着山顶往下一些的方向,那儿一片红光,冒着黑色的浓烟。
“不好,走水了!”
“山里失火了!”
“怎么会这样啊?”
“那方位,不是还有座神庙嘛?造孽啊……”
周围几户人家围观过来,咋咋呼呼地议论着,陆闻目光深沉,身形一动——
“陆闻。”流安拉住他,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也没有必要。
那些人应该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他们不想死,难道那些修者就愿意死吗?他们日夜修炼,治理妖患,被教导要除魔卫道,福泽万户,他们历尽艰险追寻心中的大义,受伤之际却惨死他手——这些人还是他们一心要保护的,弱小的,手无寸铁的百姓。
饥荒,洪涝,干旱……人的一生本就坎坷,与天斗,与地争,但人可以在灾难里丧命,也绝不能在乱世中泯灭人性地苟活着。
救?
他们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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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感谢我最可爱的小读者“时光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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