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崇州猛地记起几日前赵承晞手的划痕,手指陡然收紧。
“陛下,微臣无功不受禄,实在不敢受陛下如此贵重的赏赐。”
“这可不是赏赐。今日不是你的生辰么?这是生辰贺礼。”
生辰贺礼?秦崇州一怔,脑里算了下日子,的确,今日是他的生辰。只是,他不过生辰已经很多年了,他的日子几乎都是在军营度过,生辰这种东西记了也没用,更没有心思庆贺。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份生辰贺礼,让秦崇州措手不及,心情一时间难以言喻。
陛下如此用心为我准备贺礼,可我今日的目的却是……
赵承晞见状,以为秦崇州是开心坏了:“对了,你说你进宫是为何事?”
“微臣……”
秦崇州缓缓合盒子,双手供,语气深沉疏离,像是深海底万年不化的冰川。
“此等厚礼,微臣实不敢受。若陛下想贺微臣生辰,微臣斗胆求陛下赐婚于微臣与叶晚晚。”
赵承晞面的笑容逐渐凝固粉碎,一刹那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秦崇州,你……给我再说一遍。”
赵承晞面色铁青,指向秦崇州的手指轻颤,不甘心地道。
“微臣恳请陛下赐婚。”
秦崇州话音刚落,哐当一声响起。
赵承晞拂落了茶盏。
门外守着的小连子等人听得心惊肉跳。
“秦崇州……”
“微臣在。”
“你骗我……”
“微臣不敢。”
“你说除非我下旨,你这辈子不会婚配,不会心悦他人。”
“微臣……不记得了。”
秦崇州的脑海里并没有这段记忆的存在,可是胸腔闷闷的抽痛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
“不记得就不作数吗?”
“微臣不敢。”
“你的玉佩呢?”赵承晞眼里氤氲缭绕,看向秦崇州空落落的腰际。
“回陛下,玉佩碎了便不再带了。”
“碎了就不再带了?”
“是的,陛下。”
“呵呵……原来碎了就不能带了……是啊,碎了就不能带了……”赵承晞干笑两声,笑声中只听出了无限悲凉。
赵承晞看向身着朝服的秦崇州,这个人原本是自己熟悉的人,他曾对自己温柔地笑,曾经对自己很好,但现在他站在那,近在眼前却陌生得好像远在天边。
赵承晞觉得胸口好像被扎了许多口子,冷飕飕地往里灌着凉风,吹得她遍体生寒。
赵承晞闭眼,尽量在这个陌生的秦崇州面前保持最后一丝帝王的自持。
他不是你熟悉的那个秦崇州,现在面前的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忠心的臣子罢了。
一个忠心耿耿又功绩斐然的臣子求旨赐婚,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赵承晞复而睁眼。
“我……朕知道了,你要,朕便给你,明日,圣旨便会送到候府,你下去吧。”
“谢陛下。”秦崇州把盒子呈放在桌台,告退离开。
自始至终,秦崇州都是谦卑恭敬的垂首,从未抬头看赵承晞一眼。
赵承晞微仰着头,阳光透过窗棂在赵承晞脸留下不规则的阴影,看不见赵承晞的神情,但殿内笼罩着的郁郁之气却始终不散。
又一日。
“你说叶晚晚要见朕?”
孟应然道:“回陛下,确是如此。这是宋公子要微臣转交的书信。”
孟应然说,叶晚晚是和宋陵修提出要见赵承晞一面,宋陵修称叶晚晚不想让秦崇州知道此事,于是宋陵修这才托孟应然传话。
叶晚晚不知道朕的真实身份,为何要见朕?她已经和秦崇州走到了要请求赐婚这步了,为何还要求见一个并不算熟悉的男子?
“陛下可要见?”
赵承晞转动着拇指幽青色的扳指,心里有了决断。
见。不仅要见,还要瞒着秦崇州见。
赵承晞知道自己每次出宫,都会有秦崇州的暗卫在暗中保护。为了避开秦崇州的耳目,这次出宫赵承晞可谓是煞费苦心,常一和小连子这两个自己的活招牌自然要留守宫中了,咋咋呼呼的大嗓门牛莲儿也带不得,秦崇州的旧手下秦严还是算了吧。思来想去,赵承晞决定带阿箐和两名护卫便可。
赵承晞混在出宫采办的宫人行列里,神不知鬼不觉便出了宫,在客栈换好衣服,这才往叶晚晚书信里写的地址而去。
这是一个环境清幽的小宅子。叶晚晚已经先到了。
“叶姑娘,这个地方是何处?”
“毕公子,这是晚晚父亲生前购置的宅子,晚晚以前曾小住过。”叶晚晚迎着赵承晞进门。
“阿箐,你在这守着。”
赵承晞吩咐后,便和叶晚晚进了屋子。
叶晚晚穿着素净,面略有些苍白,也不知是不是脂粉多了的缘故,不过看去都不像是喜事临门的样子。
“公子请坐,晚晚已经备好了酒水和小菜。”
赵承晞依言坐下,心中苦涩,强颜欢笑道:“不知叶姑娘何事相约?据在下所知,陛下已经为侯爷和姑娘赐婚了,应该在府里等着做新娘子才是。说起来,在下还未道声恭喜呢。”
赵承晞眼里的失落被叶晚晚捕捉到,自然而然把这份失落归结于自己。
叶晚晚满脸写满担忧,不答反问:“毕公子看去有些憔悴,不知是为何事心烦?”
赵承晞怅然若失,饮了杯酒缓解心里的苦涩,敷衍道:“不过是家里有些烦心事。”
“家事?”叶晚晚眸光一闪,“难不成是因为公子家里的夫人?”
赵承晞没想到叶晚晚这么会联想,自己随便的一句玩笑话却被她记这么久,也懒得解释,点头承认:“是啊是啊。”
“那晚晚和公子可谓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此话怎讲?”
叶晚晚还未开口,便是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模样。
赵承晞见了也有几分不忍,宽慰道:“晚晚姑娘怎么哭了?”
叶晚晚这才丝帕掩面,啜泣地道:“毕公子,其实晚晚心悦于你……”
赵承晞简直难以置信,这个叶晚晚喜欢我?不是吧。
不过,既然如此,秦崇州岂不是不能和叶晚晚成亲了?想到这,赵承晞难掩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