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栀子花般清丽秀雅的南衣,渐渐憔悴萎败,缠绵病榻,最后零落成泥,郁郁而终。
十六岁的赵承缺愤而出走。
一切就照楚怜预想的那般发展。但是她却没有等到期盼的结局。
南衣凄凉离世的消息传入京陵,南家参了赵璋谋一本,状告他宠妾灭妻。
当时赵承晞登基不到半年,为了安抚南家,辅政的孟龄屏传旨,楚氏出身于烟花之地,不得封妃,越王府正妃之位不得再立。
此令粉碎了楚怜的全部痴心妄想,只要赵承缺存在,他便是未来的越王府主人。
就算赵璋谋给了楚怜他能给的最高的夫人名分,但这远远不能让楚怜满意。
好在让楚怜心存侥幸的是赵承缺已不知所踪。
楚怜日日祈祷,祈祷赵承缺是真的断了回王府的念头,甚至暗暗诅咒他早已在外头丢了性命。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四年多了。
就在楚怜几乎要安心的时候,赵承缺却回来了。
身边伺候的下人甚有眼色,迅速添了张凳子放在赵承缺右侧,楚怜顺势坐下。下人又手脚麻利地帮主子们更换好餐具。
楚怜扯扯嘴角,扬起一个善解人意的笑脸,好似方才窘迫的事情不曾发生一般,夹起一块糕点伸向赵承缺碗中:“承缺这些年想必受了很多苦吧。”
赵承缺不经意间移了移碗,糕点啪嗒掉在了桌上。
赵承缺视若无睹,淡淡道:“还好,我不觉得辛苦。”
楚怜悻悻然收回筷子,不再多言。
龙子可却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讥诮道:“既然不辛苦怎么还跑回来了。”
赵承缺眼神也不抬,伸手夹了点小菜,语气平淡道:“大概因为这是我家吧。”
龙子可瞪了赵承缺一眼,撇撇嘴,一时语塞。
赵璋谋不动声色地端详着自己多年不见的儿子。
在记忆中,赵承缺留给自己的印象大多是红着脖子,目呲欲裂地怒视着他,指责他宠妾灭妻的画面。
赵璋谋又睨了龙子期一眼。
龙子期常年纵欲导致乌青的黑眼圈衬着苍白的脸色,显得整个人更加萎靡。
赵璋谋忽然觉得出去磨砺一番不是坏事。原本棱角分明的顽石不再,如今的赵承缺变得沉稳从容,倒是让赵璋谋有了几分期许。
毕竟在他的大业里,他的儿子要继承的可不止是爵位。
护国军营。
秦崇州的营帐是护国军里最好的,如今赵承晞来了,自然是让给赵承晞了。不过,赵承晞今日倒是没想到,凤三娘会来找自己。
“凤姑娘,这营帐如今可易主了哦。”赵承晞以为凤三娘是来找秦崇州的。
“我知道,我一是来谢谢小晞姑娘的,二是来送些东西。”
凤三娘手上确是抱了不少东西。
赵承晞疑惑地问:“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姑娘点醒了我。说来也不怕姑娘笑话,我凤三娘自认巾帼不让须眉,男子能做的事我凤三娘也绝不会落后,因此眼光高了些,到现在也没有成亲。侯爷天人之姿,我承认我是动过心,但襄王无意,我也不是那种厚颜之人。那日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酒虫上脑,做了丢脸的事,不过侯爷从未多看我一眼,还请姑娘不要误会了侯爷。”
“我知道,我相信他。”赵承晞见凤三娘说的坦诚,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姑娘昨日说的对,我本就看不惯那些三从四德的繁文缛节,没想到这次却因仰慕侯爷而一叶障目,差点丢掉了自己一直秉持的骄傲,现在想想实在是不应该。”凤三娘垂眸笑了笑,俏脸泛上一抹羞愧的红晕,这般看来倒比昨日盛气凌人的样子顺眼多了。
“听你这般说来,我便承了你这份谢。你愿意和我这般开诚布公说清楚,倒算个爽快之人。若你愿意,我们也可做个朋友。”赵承晞斟了杯茶,示意凤三娘坐下。
凤三娘笑了笑,毫不扭捏地坐下举杯:“好,从今以后,我凤三娘对侯爷再无非分之想。我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谢谢小晞姑娘既往不咎。”
赵承晞也同饮了一杯,二人相视而笑,再无罅隙。
“像你这般的妙人,为何要待在这么一个弹丸之地?天大地大,你若出去看看,必能遇到与你心意相通的人。”
凤三娘闻言眼里掠过一丝惊艳:“小晞姑娘说得极是。我也想过离开北镜城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只是我从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又继承了父亲的酒水铺,心里总是有一份留恋和顾忌难以割舍。”
“你一边心存向往又不敢行动,一边想摆脱现状又有所顾忌,这样岂不是白白蹉跎了岁月?”
凤三娘沉默片刻才开口:“听姑娘一言,犹如醍醐灌顶。三娘回去之后会好好思考下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赵承晞见凤三娘眼中一片清明,想必是有了决定,也不多问,看向她放在一旁的包袱,问:“这是什么?”
凤三娘一边拆开包袱一边道:“侯爷说你没有换洗的衣服,便托我去购置了些回来。这事侯爷也不好交待手下那些糙汉子做,只才吩咐了我。我也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便按我的喜好挑了几身,你看看怎么样。”
赵承晞接过凤三娘手里的衣裙,盯得眼里发亮,爱不释手:“好看!我还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裙子呢。”
这话落在凤三娘耳朵里,以为赵承晞是穷苦人家出身,凤三娘年长赵承晞几岁,见赵承晞这般欢喜,看向赵承晞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怜爱。
“还有胭脂水粉呢。不知道姑娘需不需要,也顺道一起带了来。”
“可是我不会用”
“没关系,今日我便帮小晞姑娘好好梳妆打扮一番,保证让侯爷看直了眼。”凤三娘打趣道。
“不准取笑我!”赵承晞难免露出一丝羞赧之态。
“好啦,姑娘先换衣服,我在门外候着,待会儿再进来。”凤三娘体贴地先出了去。
赵承晞摩挲着衣料,心里竟也暗暗期待起来,女为悦己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