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还——”裴明珠又是惊讶又是害怕地倒退了一步。
今天一早她啥事儿没干,光在反派面前倒退了。
江延直起身,状似疑惑地问了一句:
“怎么,你认识这个平安结?”
是的,从他怀里掉出来的东西正是当初她用床帐上的流苏随手编的那个平安结。
看着他把东西从地上捡起,再看向她,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细碎的光。
裴明珠飞快地否认:
“啊,不是啊,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怎么还会有这么旧的平安结而已。”
笑话,她敢承认吗?
就面前这个池子,水还哇凉哇凉的,万一又被推下去了,那她就不用费心思走剧情了,直接给女主托梦去吧她就。
“是吗?看你好像很惊喜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认得它呢。”
江延慢条斯理地把平安结重新放进怀里,他笑眯眯地,语气很是认真。
听得裴明珠心中警铃大作,惊喜?我特么的真的是脑子抽了才会觉得惊喜吧?!
这厮语气不对头啊,难道是她露出破绽了?
姑娘略有些迟疑,指了指他手中的平安结:
“不认得,就是惊讶罢了,莫非是宋婆婆给你编的?”
她眼底的紧张没能被忽视,江延仍旧笑着,薄唇勾出一个微妙的弧度,就好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眉毛还骚气地挑了一下:
“没事,不认识就算了,回吧。”
江延心情愉悦。
他的仙子姐姐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就是防备他的样子令人不是很痛快。
但是,
江延望着前面步伐明显加快了的窈窕身姿——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逃不了的。
上了马车,裴明珠还沉浸在紧张的情绪中,眼前就横空出现了一根桃花枝,上面缀着几簇粉白的花朵,还带着露水。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江延解释道:
“一起放在车里,去一去闷气,免得头晕。”
裴明珠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有那么远的一段路,还是在宋嬷嬷莫名其妙的挤眉弄眼中接了下来。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采来的,她也没注意,方才只顾着想那个平安结了。
那照这么看来,情况可不容乐观啊??
这个老狗比分明是记得十年前的事的,所以他们之前在医馆遇见的时候他就认出她来了!
还有采药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拿那棵玉兰树问她,估计就是在试探。
也许连和宋嬷嬷的祖孙关系,也是专门为了蒙她的!
裴明珠愤恨至极。
这个剧情走向是真的魔性!反派从十年前就见过这张脸,那她还怎么混!她拿的这是什么地狱级难度的pe剧本!
最关键的是,她还得在江延面前演戏,装作不记得以前的事,不然她没法解释为什么过了十年她还长这样啊!
……
马车稳稳地走了两天两夜,到安阳城时比原先预计的时辰晚了五个时辰,是早上了。
等裴明珠一觉醒来,他们一行已经进了城,到了一座小院门口。
抬头便能看见一块黑底青字的牌匾,上面用瘦金体写了端端正正的“江府”两个大字。
“这是……”
“我……借的。”江延阔步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然后一个护卫打扮的人突然从天而降,向江延行了一个主仆礼。
那护卫一抬头,裴明珠就知道他是谁了。
那人生得虎头虎脑,一双偏圆的眼睛看向你时满目清澈,尤为真诚。
模样有点儿憨,看起来至多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就是反派江延的七卫之一,乌童。
擅长隐匿之术。
乌童应江延的令,早早来到了安阳城,提前排除掉周围的隐患,免得他们住着不安心。
他笑嘻嘻地朝宋嬷嬷迎过来,眼睛却是瞧着裴明珠的。
“老夫人安好!”
宋嬷嬷抬手扶他起来,惊喜地捏了捏他结实的臂膀:“诶,这不是乌童吗?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乌童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受江延的吩咐在宋嬷嬷身边暗中保护她,只是偶尔会迫不得已露面。
为了不让宋嬷嬷担心,只说是隔壁村的小伙子,常来找江延一起去干活。
他腼腆地笑了笑,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搬了出来:
“家里姐姐出嫁,我娘让我出来干活养活自己,多亏江大哥让我来这儿做护院呢!”
宋嬷嬷哦了一声:“那敢情好啊,我正愁进城了没个熟人呢,你们俩互相照应也挺好!”
然后欢欢喜喜地就进了院子,目送宋嬷嬷进门,乌童这才又对着裴明珠行礼:
“夫、裴姑娘安好!”
裴明珠抱着自己装着银票的包袱,礼貌地回了一句“你好”。
然后不远不近地跟在江延身后进了院子。
一进去就看见一块石屏,上刻一棵挺拔的玉兰树,立于山间,华盖如倾,细致如斯,每一片叶子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绕过屏风往里走是一座小桥,下边是一处清澈的荷花池。
脚下的是块块铺得整齐的青砖,庭院里还种着她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越往里走,裴明珠越是心惊。
江府的规模比她想象中要大不少,三进三出,楼阁回廊样样不少,池塘假山的设计和位置都很雅致。
这居然是江延的宅子?
她以为他们说的逃难是临时起意,没有想到,这家伙还挺能未雨绸缪!
裴明珠咋舌:不愧是反派,居然能在逃离魔爪后的短短一年里,在皇城根下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弄来一座豪宅。
终究还是她裴明珠土了穷了。
那既然他这么有钱,在镇上的时候怎么还从她这儿拿了一百两!?
“你的房间在那儿。”江延抬手指了指左边第二间厢房。
裴明珠走过去,正准备推门,就发现厢房门口还开辟了一小块地出来,上面还覆盖了一层北方特有的黑土。
给她人看懵了:“这是?”
“给你的,种药的地方。祖母说她想在院子里种菜,顺便给你开了一块地出来种药。”江延不甚在意地说。
啊这……
裴明珠很想说她其实更想做个没有理想没有报负的咸鱼,并不是很想种药材,不过——
“多谢。”
“嗯,举手之劳。”
“?”
裴明珠黑人问号脸。
这厮??
这语气??
是想表达些什么??我就跟你客气客气而已,你还真就“举手之劳”了?
清冷腹黑神经病反派怎么突然走起了骚包体贴路线?
奇奇怪怪……
安顿好了之后,已经是辰时了,府里安排好了厨子,已经开始做早饭。
裴明珠一推开门,就被门口杵着的乌童吓了一跳。
乌童嬉皮笑脸地告罪,接着说:
“裴姑娘,属下有个事儿想跟您报备一声,不知您可否腾个时间,听一耳朵?”
裴明珠蹙着眉,反派的属下,什么事儿得跟她这个外人报备?
再加上他那一脸不正经的样子,莫名觉得他说不出什么好话,于是裴明珠试探着道:
“那不如……别讲了?”
“……”
乌童一噎,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咳了两声以缓解尴尬,正色道:
“属下觉得,您还是晓得一下比较好。”
裴明珠反手关上房门,走在前边,乌童跟在后侧:
“你怎么不去跟你家公子说,你要说的东西我听得?”
“听得听得,就是想说说,马车里那枯萎了的桃枝公子想要去,派我来问问您,可愿将它赠予我家公子?”
“本来就是你家公子摘的,问我做甚?”裴明珠有些看不明白反派这波操作。
“啊,公子说那花是送您的,想要的话,自然得问过您的意见。”
裴明珠驻足,不解道:
“不是说了,他的花他要就拿去,扯些没用的做什么?况且,你家公子哪是个会给人送花的性子?”他不给她送上西天就不错了。
这一番话一出,乌童挠了挠头,很是尴尬,他想为自家公子辩驳点什么,却又觉得裴姑娘说得有道理。
只能目送着人默默加快步子走向饭厅,小姑娘脑袋后面的发丝还一甩一甩的……
可不就是嘛?就他家公子那个棺材板的样儿,哪里懂得追求姑娘家啊。
本来他以为公子和裴姑娘是两情相悦互通心意了,没有想到,竟是他家公子单相思么?
乌童恍然大悟般双手一拍,自觉已窥探到了天机,半是忐忑半是激动地回去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