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不住地点头,忽然瞅见在自己跟前不过三尺的倒下的少年,脸色透出死人的僵白,刚放松的身体再次紧绷,死死的攥紧沈静诗的手,仿佛那样才能维持身体不至于软倒在地。
颜清扶着斜坡的树,循着血腥味来到离地面约二丈高的山腰,在一片矮灌木丛后面发现了蒋倚昆,看样子还是活的。
颜清走近他,蹲下寻找打在他身的透骨钉,然而一道剑光自后向前转了个弯,只差分毫即吻她咽喉。
来人很干净,周身只有青草绿树的气息,她甚至不能靠气息分辨对方是男是女。
颜清选择沉默,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继续用眼角余光审视地的蒋倚昆,他身下没有血污,身也没血迹,脸色虽然青白但还没死气透出来,性命暂时无虞。
须臾,那人主动开口:“少有人耐性如你这般好。”
声音带着一股愉悦感。
颜清觉得他的声音在哪里听过,一边回想一边谦虚地说:“还行,不假时日应该可以登峰造极。”
“我准备去一趟连溪寺,不想你已在回京的路。”那人收回寒光闪闪的剑。
颜清听到入鞘的声音才转身看向他,一身黑色劲装,这身段和目光,在哪里见过,不仅仅是哪个夜晚!
“不知阁下找我何事?”她轻声问,夏萤才出征,还要算计她这个“无甚用处”的人吗?
那人瞥了一眼地的蒋倚昆,语调带笑地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地这废物,清儿打算救他?”
颜清嗤笑一声,对他故作亲密的称呼置之不理,“他是白虎护卫,不小心中了歹徒的暗器。”至于救不救他,能不能救他是她的事,不需要向别人交待。
关于“歹徒暴毙”一事,这人看到了多少,她懒得问,即使泄露了自己的秘密也没多大干系,费些唇舌解释而已,她总有办法自圆其说的。
“白虎卫的人一茬不如一茬,连个江湖莽汉都对付不了,连累清儿受惊,实是该死。我送他一程吧。”他说得很轻松,像在说一只蚂蚁,走向蒋倚昆,再次抽出了手中的剑。
这次,颜清听不到任何声响,仿佛他抽的不是剑,而是一条等的绸带一般。
直到剑尖刺破蒋倚昆的皮,渗出鲜红的血,他还没听到颜清为其求情,偏头问道:“不替他求情?”
“他若死了,是你杀的,与我何干?”颜清转身扶着树干小心下山。夏萤的人会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狂吗?她笃定不是。
黑色面罩下的唇扬起,没错,是他杀的。他弄醒了蒋倚昆,让他死个明白。
“你太蠢了,若不掷透骨钉,颜清必死无疑,可现在死的人却是你,和他。”
“你是郡主的人?”蒋倚昆以为对方是友军,但为什么说他要死?凶徒只是把钉打进他后腰,力度太猛震得他一时痛晕过去,把钉取出来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是。”
“那……”
“我是你的人。”
“什么?”
“送你黄泉的人。”……
往地面走的颜清一直非常留心身后的动静,在听到很细微的“咔”一声后,好像有什么消失了。
有人是无辜的吗?
在这里,可能没有。
夏萤的人,没有过问地面的死尸。
白虎卫的张鹏远远望见,策马赶来。
张鹏狐疑地盯着地纹风不动的男子,左右没瞧见蒋倚昆,急忙翻身下马问颜清:“颜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听到一点打斗的动静,蒋倚昆怎么就把人……杀了?伸手一探,果然没鼻息。
颜清听到马蹄疾驰时,不过望了一眼,看见是张鹏后继续给沈静诗把脉,因为医术刚刚入门怕自己诊断出错误了沈静诗,所以非常谨慎。她颈内银针的位置没什么变化。
“这人神出鬼没的,一出手就伤了沈姑娘,蒋护卫与他相斗不知去处,后来这个从山坡下来打算杀我们,突然就昏倒了。”她一脸忧愁地述说当时的情况。
张鹏确定歹徒已经死亡,看沈静诗好像只是晕过去了,决定先去找蒋倚昆,“颜小姐稍等,在下先到面看看。”
颜清道:“什长小心点。”
张鹏拱手回礼,健步朝山走去。
颜清很仔细地辨别脉像,能确定没有中毒即可,至于失心疯这病,她现在无能为力。
月桂紧张地问:“大,大小姐,诗儿姑娘还好吗?”
颜清略微舒了一口气:“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她望见张鹏的身影消失在树后,不一会儿,传来他又急又怒的惊呼声。
“蒋倚昆!你醒醒!”
“死了?”
当张鹏扛着蒋倚昆的尸体下来时,另外的八位白虎卫骑兵也到了。
张鹏把蒋倚昆尸体轻轻放在地,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属办事:“你二人马前去驿站弄两辆马车来,速度要快。你三人一队,立刻搜刮这一片山头,绝对不能错过任何蛛丝马迹!其余人继续巡行,我在此等候。”
白虎卫立刻领命,分头行事。张鹏站得离颜清很远,保持的距离。
颜清看着蒋倚昆,早知杀神手下无慈兵,只是没想到他死得那么突然,背后会有什么牵扯,值得夏萤的亲信亲自动手杀他灭口?
回头得查一查蒋倚昆,应该能有眉目。
“什长,谢谢你给颜府面子。”颜清显得有些虚弱。
张鹏爽朗地说:“在下应该的。”
颜清报以一笑。
双方再无话。
张鹏那点笑容很快消散,盯着蒋倚昆的尸体显得非常苦恼,想不明白为何蒋倚昆就这么死了,歹徒又怎会暴毙,身也不见有伤。
约莫两刻钟后,前去取马车的白虎卫骑兵回来了。
张鹏指挥他们把歹徒和蒋倚昆的尸体抬到其中一乘马车,接着掉头回京。
“颜小姐,你们乘这辆马车回京吧。”他指着另辆二乘马车。
车把式早已把马凳摆好。
颜清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租驿站的马车要给双倍的银钱,也现在身无分文……先回京再说吧。
“有劳什长,再会。”
“在下护送颜小姐回京。”张鹏哪里敢让颜清独自回去,若再有闪失他得革职查办。
“辛苦了。”颜清没说那些没用的客套话,带着包袱和刀了车,再把帘子挑起方便月桂抱沈静诗画,月桂显得很吃力,她想帮忙,但被月桂拒绝了,“大小姐,婢子可以的,就是吓得腿发软才比较吃力。”
折腾一番后,她们三人终于安安稳稳坐在车厢里,回京。
颜清突然想起静树给她的信,喝了杯茶后拆开来看,这一看,人都惊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