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79章 庶务(1 / 1)唯有春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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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宁在地图标记了皇城四个城门,接着从城北画了一条路一直延伸到某处,再添了几座地势稍陡的小山才继续道:“清妹,你看这里,程春第一次传回来的消息,牛车就在村口卸货,都是衣食住行的必须品,还有草药。光凭这样我们可不敢断定他有问题,你猜后来如何?”

颜清仔细观察康宁画的地图,“我记得山这边是有几条小村子的,属于安阳县,其中有一条村建在半山腰因而叫半山村,下山拉货或者坐轿子必经山崖边的小道,很容易出事。”

那伙恶贼躲在暗处行动不便,他们的恶行在几个县已经传开,再加京城设哨查得非常严,又有白虎卫日夜巡视,恶贼日常吃食就成了问题。那人雇牛车运送物资出城,应该会疑心小工说漏嘴惹来麻烦,而起杀人灭口之心。

“难道他再雇小工给他运东西到半山村去,再使计让小工回程时车毁人亡?”表面看去死于意外,很难猜出是这伙恶贼所为。

康宁拍了拍手掌,“果真聪明。给你猜中了。”

颜清有点自责:“可以说小工是我间接害死的呢。”

“瞎说什么,换别人去也得死,尽快把这帮渣滓捉拿归案才是正事。”康宁对她这种想法不敢苟同,“程春摸清他们其中一处落脚点后马抄小道回来,我让他把地图放蓬莱客栈,晚些去取。”

颜清深以为然,“他们非常狡猾,狡兔三窟,绝对不会藏在同一处。兄长你打算怎么做?他们只是有问题而已,并不代表他们就是碎尸案的元凶,若他们首领根本没在那儿,会不会打草惊蛇?

他们面对是一群穷凶极恶又狡猾无比的暴徒。

康宁对治病救人非常有信心,但在捉贼这事还是头回,“我打算今夜去摸一摸他们的底子,如果他们的首领就在半山村的话,你直接告诉李京兆,让他派兵拿人。也算是你助他破了案子。”

京兆尹和白虎卫联手查了五、六日还没眉目的案子,在他们发现这条线索后好像马要水落石出,颜清觉得没那么简单,轻敌绝对会引火烧身。五城卫可是从城防驻军和各部精挑细选的精兵,并不比御林军和禁卫军差多少。若半山村有生面孔,村民在白虎卫巡防贴告示时,早该告知了,为何白虎卫和京兆尹毫不知情?

颜清把疑点说给康宁听,“除非那人本来就是半山村的人。小工的死有引起官府注意吗?”

康宁摇摇头,神色凝重地说:“没人报官的话,就是意外摔死家人去收尸罢了。是哪里人还得查。”

颜清斟酌着案情和线索,“我现在担心的是白虎卫有恶贼的同党,或者是采购物资的男子与白虎卫某个士兵相识,恰好让他躲过搜查。”

有些人义字当头,很容易徇私。

康宁一惊:“那这条线索暂时不能告诉李京兆,亏我还想让你先去交底。”

颜清有些苦恼,“我现在手里没人,办起事来就是非常困难。”她真的求贤若渴,也只能去物色出身卑微但大有能耐的人了。

“清妹你别担心,现在想查什么尽管跟兄长说,”康宁拍拍胸口,一副包在他身的样子:“程春一定有办法。”

颜清马道:“我们可以想办法查清巡查半山村是哪队白虎卫,他们一般是五人一小队,那日我在连溪寺遇的是十人一队,再摸清他们当中是否有人认识运物资的男子。他在客栈记的名字是什么,兄长你过会顺便打听一下吧?”

康宁尴尬地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打听?”

颜清答道:“因为你一直没提那人的姓名。”

李京兆现在查得那么紧,对方恐怕不敢再次作案,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条线索。

康宁哈哈大笑,由衷说道:“清妹果然心细如发。”

颜清谦虚了几句,回到正题:“兄长你晚还是先别去半山村,我估计他们首领知道小工死亡的事后,会派人手在山脚附近盯梢,那儿树木茂盛很容易中埋伏。其实那人很蠢,因为小工本来就是跑腿拉货的,能嚼什么舌根。”

她还是为小工的死耿耿于怀。

康宁正色道:“那不正给了我们机会吗?”他看了一眼沙漏,马要出去了,“我已经捉了药让梁婆子煎给小草吃,一天两贴,喝个五日即可完全恢复,你不需要担心她。”

颜清自是相信康宁,“有劳兄长费心了。你要出去了吗?”

她见康宁打开了一个抽屉,往里面取出一些碎银塞进荷包里。

康宁道:“对,到蓬莱去,顺便给程春跑腿费。”

颜清稍作思考,问道:“兄长,你说能不能把程春收在我手下做事?”

康宁知她的难处,但程春显然不合适,“这小鬼头心思多得很,他非常崇拜夏世子,一心一意找门道进他的军队。”

夏萤那种人肯定一直有招贤纳士,程春想进他的军营还要走后门?“程春以前是不是犯过事?”不然每年两季征兵可以直接入伍,再调去夏萤的军队即可。

康宁微微一叹,“哪里有什么事,倒是得罪了负责征兵的校尉,不让他入伍就是了。何况夏世子一直在外征战,才凯旋回来不久。”

哪里都有这种公权私用的小人。

程春想投奔夏萤,颜清只能打消念头,“兄长你外出办事要小心点。”

康宁笑道:“放心,如果要冒险我会提早知会你,反正听你的,今晚先不去半山村。”

陈野,半山村人氏,二十四岁,已婚育有一子。

掌柜陪康宁吃酒时,悄悄把他要的情报说给他听,至于为何要打听这个,掌柜的问也不问。

“真是好酒啊。”康宁一连喝了三杯,陈年女儿红果然入喉甘香,回味无穷。

掌柜朝康宁挤了挤眼说:“这坛酒有百来年头了,昨个儿有个贵客开了一坛,还余一些,小的特地留起来给你尝尝。”

康宁拍拍腰包:“有钱!放心,少不了你好处。”

掌柜连忙笑道:“不要钱,这顿酒小的请您吃。”

康宁却把已经到了唇边的酒杯放下,狐疑地瞅着掌柜:“你小子是有什么图谋?”

掌柜忙道:“老母亲昨个夜里突然犯了急病,想请康大夫去号个脉,开张方子。”

康宁点点头,把酒一杯喝尽:“小事,别搞那么谄媚,害我以为你想坑我进火坑。”

掌柜一脸感激的笑容,自己也倒了杯酒慢慢品尝,垂着眼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程春来了,他与康宁相识是众所周知的事,不需要避嫌。

“康大夫,唔!这酒香啊!”程春自顾自把凳子拉开坐下,“掌柜的,叫人来双碗筷,我可饿了呢。”

“瞧你这没出息的,没回康大夫在这吃酒你就说自己饿,他不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饿得进来点两菜一壶小酒?”掌柜的嫌弃地说着,起身去拿碗筷,刚放下有客人结帐,便到柜台去了。

程春才十四岁,身材瘦瘦小小,相貌也很普通,是那种走到人堆里找不着的大众脸,唯一值得称道的是长了一双非常机灵的眼睛,一看便知是个聪明人。

他以前吃过几次亏,皆因聪明反被聪明误,有一回落水救人后发高烧没钱请大夫,是康宁出手救了他,因此反康宁当作自己救命恩人,康宁有事让他去办,明知危险亦义不容辞。

康宁把温热的酒壶捉在手里,严肃地说:“小鬼,这是百年陈酿,只能分你一杯。”

程春揉揉鼻子,表情有点难受,“一杯怎么够啊,起码三杯吧?”

他突然伸手去抢。

康宁虽然比不夏萤,可也算是个高手,程春哪里能从他手里抢到酒壶,不过是晃子,趁机把地图塞给他而已。

程春抢不到酒壶,臭着一张脸,点了一份红烧肉刀削面,“您请客!不然就给我喝三杯。”

康宁不耐烦地说:“是是是,吃了赶快滚,屁点大就要跟我抢酒吃。”

刀削面很快端桌,程春饿极了,狼吞虎咽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康宁扔给他几两银子,“拿去买吃的,瞧你这没出色的样子,整天像个饿死鬼。”

程春眼前一亮,忙把银子收好,“谢您了。”

康宁想起颜清有心要收程春到手下办事的事,又道:“昨日我认了一个义妹,你得闲时到我家去给她请个安?”

程春一怔,他早听说那位颜大小姐无处落脚,到康大夫家住下了,没想到他们竟然结义金兰,不过这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恩公的义妹,他晓得了。

“我还要斗鸡,明日好吧?”

斗鸡并非真的斗鸡,而是要监视陈野的一举一动。

康宁挥挥手:“随你。”

程春起身朝他作揖,然后离开,但被叫住。

“坐下。”康宁虽然非常讨厌夏萤,但不能否认他确实能力卓绝,“昨晚夏世子到我那去了。”

程春一听,连忙挺胸收腹,紧张地问:“您与世子爷有交情?”以前没听说过。

康宁左思右想,感觉还是别说昨晚的事较好,“我给你小子指条明路,他现在镇国公府中,你若想在他手底下办事得尽快去,否则他若返回西北,恐怕你得追过去。山水迢迢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说不准。”

程春去年就说过想去西北投奔夏萤,他没同意。

“不急,我先去捉只蟋蟀耍,再会。”程春自夏萤回京后每时每刻都想去国公府毛遂自荐,可每次都胆怯,现下恩公有事情指着他来办,得办好了再去。

康宁摆摆手,目送他离开,把酒壶凑到鼻端一闻,可真消魂。

片刻后,有数名官差气势汹汹涌入客栈。

“掌柜的,有好几个人报官,说在你这投宿后财物无故丢失,现在我们怀疑你开黑店,勒令你即刻停业,马叫你们东家过来,到府衙接受调查!”

接着领头的官差一掌拍在康宁所坐的桌子,“还有你,康宁!有人报官,告你庸医害人,另有五人告你无故出手伤人,都跟我们回衙门去!”

掌柜不禁瞠目结舌,“官爷,小店无辜啊,小店从来都是……”

“啪”,掌柜吃了一巴掌。

为首的官差非常暴躁:“给我闭嘴,整天给我整这些麻烦事,现在什么时势啊?想发横财也要看时势好吧?”

掌柜连忙扶好被打歪的方巾,安抚大堂被官差驱赶的食客,“各位客官对不起了,今日小店请客,请慢走。”

为首的官差吩咐下去:“马清场,然后封店,直到府衙调查清楚允许你东家重新开业为止。”

掌柜的无奈地叹了口气,“官爷,您有所不知,小的昨日之前一直以为东家就是住在城西的张爷,您也认得张爷对吧。谁知道张爷今早突然来说东家其实是……”

为首的官差没好气地说:“别废话,管他是谁,马叫到府衙来!”

掌柜的突然怔住,尔后脸色诡异地朝官爷打眼色:后面,你后面。自己那腰则越弯越低,几乎贴到地去了。

为首的官差又伸手兜头拍掌柜一下,“快去清客,挤什么眉弄眼。”

他忽然觉得周围好像有点不对劲,不仅变得静悄悄,而且好像有点寒意,七月天还能有寒意?真是见鬼了!

“这破店真不干净,大家动作快……”他转身催促手下办事时,突然看到一个人。

这人立在门口,像泰山一般挡住了所有日光,大堂内因此变得昏沉。他此刻脸无表情,淡淡的眼神落在为首的官差脸,如刀裁的薄唇还没说话,为首的官差只觉如墮冰窖,心惊胆颤得差点跪下。

“世子爷,小人高良参见世子爷。”高良心里叫苦不已,夏世子明明什么也没说,他就怂成这样,真是丢人。

夏萤点点头,走到里面,闻到昨晚自己喝的那壶女儿红的味道,走过去坐下,位置恰好是康宁先前坐的对面,“我正是蓬莱客栈的东家,听说京兆府近来很忙,我建议私下解决,有劳高捕头把告状的苦主请来。”

高良如晴天霹雳,脸如死灰,嗫嚅道:“原来是世子爷的庶务,小人马回去处理,这种小事万不敢叨扰世子爷。”

他脚底抹油,不等夏萤示下连忙示意手下带康宁离开,仿佛再慢一步就万劫不复似的。

夏萤睨着他们,沉声道:“我允许你们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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