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众人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沉默不语。
问剑江湖!
这些年离开的剑仙刀魔都曾做过。
若是她真有这样信心,那当真棘手了!
宣小松最先耐不住性子,踏前一步看向应归经与温士迤。
见二人点头,当即纵身追了上去!
温士迤二人紧随其后。
甲板上众人皆轰然。
这是要三人不顾规矩同时出手?
甲板上的堪无序与安羸交换眼神,先后跃出。
堪无序反手取下巨弓,跃向半空,双臂肌肉暴起,挽弓对准人群。
安羸则冲向一侧船墙之上,目光阴狠的盯住敖寰埏与蓝蜞二人。
人群哗啦一声散开三处,原地留下明显泾渭分明的两方对峙,寻常客人则聚在一起远远避开!
远处海面浪花翻涌。
拉着商小醉的祁白水听到一旁的青衣剑仙轻叹一声,便觉得身子腾起,远远落在一处水台之上。
随后便见申屠免长剑出鞘,剑鸣声入耳,脚下轻点,青衣飘起迎向飞驰而来的三人。
商小醉激动的浑身颤抖,双眼放光,紧紧盯着那袭青衣,双手抓住祁白水手臂,指节发白。
祁白水则一瞬不移的紧盯远处四道身影。
四位剑仙刀魔就这么迎向对方。
海面突然平息下去,虹光掠空。
宣小松拔出长刀,凌空便是一抹炫目刀光直向那袭青衣而去,刀光震耳在海面上呼啸而过,狂风骤起。
应归经空手,见宣小松拔刀,紧接着速度暴涨,带着裂帛般的声息冲了上去。
紧随其后的温士迤身形飘忽不定,时隐时现,偶有剑光闪露,随即倏然消失,再出现时已至千丈之外,速度比那抹虹光丝毫不慢,三人中最先接近申屠免。
申屠免长剑自上而下挥甩,剑身欢呼鸣颤。
呯的一声巨响,剑气挥洒间,下方海面万道水柱骤然凌空。
引水封镇四方,将那袭青衣周围万丈之内尽皆包裹。
虹光正在此时赶到,携着风雷之势斩破水网。
将水网斩开几丈宽的大洞,余势不减,直接杀向申屠免。
温士迤、应归经紧随虹光破开的间隙,先后冲进水网。
二人各式手段,温士迤于水网内站定,并未再度冲前,而是原地挥剑刺来。
应归经身形再次暴涨几分,毫不停歇紧随前后飞出的刀光剑气意图近身。
申屠免不慌不忙,长剑悬空,反手一挥间,长剑脱手破空而去。
嘭的一声刺穿虹光,震荡起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
随后剑身骤然拔高,一分为二分别俯冲迎向剑气与应归经。
哗啦一声,看着宣小松紧接着钻了进来。
申屠免笑了。
应归经与温士迤顿觉不妙。
“不好!”
“速退!”
进来的宣小松眼看着二人自身边暴退而出,刚要转身,便见水网蓬的一声散开。
数不清的水珠化作剑光飞舞,直向那个提刀身影坍缩下去,万千水剑掠空而来。
宣小松神色凝重,抬手竖起长刀,刀光闪烁间将身周舞的水泼不进。
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真如刀剑交击响作一片。
万千水剑聚拢而来,前赴后继泼洒在刀网之上。
远处逃过的温士迤与应归经身形并未停下,自顾自飞越万丈才站定转身。
申屠免收回长剑,原地未动,手腕翻覆来去,丝丝缕缕剑气透出,一道道清鸣响彻天地之间,紧跟着水剑的步伐再次笼罩宣小松周围。
刚刚收起长刀的宣小松紧咬牙关,喘气未定便看到剑光覆面而来。
强提一口真气,刀网挥舞间试图挡下这更加凌厉的功伐剑气……
血花飞溅。
宣小松手执长刀破空而去,衣衫褴褛。
一条大腿翻转着坠向深海。
轰隆一声巨响。
空中雷云瞬间盖顶。
申屠免体内气机陡然凝滞,豁然转身,不去理会远处抬眼望向空中的二人,反身向祁白水方向冲去。
已飞到极远处的宣小松闻声止住身形,御使长刀凌空独立,看向身后的雷云。
铮的一声。
天地间金光笼罩。
雷云中一道金色剑光震颤间隆隆作响,自上而下裹挟着一线黑云直冲祁白水之处。
商小醉只觉一股大力袭来,翻滚着飞出。
眼角余光看到那金色剑光转瞬间在祁白水面前显出身形,顺势向胸口贯下。
空中的商小醉身形如狂风击扫的落叶一般,飘飘忽忽翻滚着投向远处。
祁白水推开商小醉的右手还未收回,便被金光大炽的天外一剑逼得闭上双眼。
面皮滚烫,发丝还未飞扬便倏然卷起,皮肤肌肉如重锤蹍下,浑身骨骼吱嘎作响。
耳边轰隆隆陡然一声炸响,之后便是长久的嗡鸣声。
申屠免心中蓦地响起温润的嗓音。
“去斩了他们!”
看着那个淡然伫立的挺拔身姿,心中松了口气,接下来涌出狂喜。
顾不得细看,申屠免再次止住身形,原路反身而去,手中长剑挥舞更显轻灵,速度拔至最快,青衫猎猎作响。
蓬蓬两声,自下而上的水网瞬息封镇应归经二人。
一路破空一路剑光。
一路绵延奔向两处水网。
三人战做一团。
祁白水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女子,脱口而出。
“祖师!”
“恩”
白衫女子并未回头,抬头看着上空消散的雷云,轻嗤一声。
“看好了!”
白衫女子双臂抬起,万千刀罡剑气奔涌而出,冲向高空,四散开来。
轰隆隆炸响间,铁器撕磨。
令人牙酸的声息响彻几座大洲。
密密麻麻的剑气刀罡将阳光遮蔽,巨船之上陡然暗了下来。
看着这般壮阔一幕,对峙双方皆不敢稍动。
堪无序与安羸双眼瞬间失神,紧盯着二人的敖寰埏心下暗叫不好。
蓝蜞第一时间真气鼓荡,暴烈的气息奔涌而出,直奔堪无序二人。
然而终究还是稍慢。
周围开始响起重物砸地的声音。
半空中堪无序的响声最大,而经常咳嗽的安羸再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寒症。
甲板上蓝蜞瞪大双眼,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敖寰埏更是在接连倒地的身影间穿梭,之间依次点在尸体之上。
最终,二人均摇了摇头。
“跑了?”
“跑了!来的不是本体,却不知为何掩饰的如此完美。”
……
远处本来凌空独立的宣小松眼见滚滚洪流铺面而来,心下顿感绝望,暗叫不好,转身极力向更远处奔去。
噗!
血肉四溅间,一道洪流将其直接淹没,血水肉屑分寸不留,消散于空中。
洪流去势不减,向着远方继续飞驰。
如同山火燎原,直烧的空荡荡一片……
遥远西洲渡口,卢骸正步下空兽。
一声轰鸣声骤起。
渡口上众人尽皆抬头看向远处那道毫光,携着风雷声转瞬间冲到卢骸面前。
一剑枭首后,于渡口内飞速寻梭。
仅仅不到一息间。
众人才看到剑光悬停渡口上空,嘭的一声崩散开来。
随着剑光崩散,噗通倒地声不绝于耳。
卢骸身后一起下船的男女、曾经在巨船上现身的五十余人,包括散落渡口各处的各家接应门人。
一个个头颅触地,身躯扑倒。
知道他们此番去向内情的武者修士各个瞠目,干巴巴的咽下一口唾液,心脏砰砰不止,无数记忆涌上心头……
飐滟洲灵渊宗。
宣小蕈正坐在大厅之内与一名资深长老闲谈。
怀中一块玉牌怦然崩碎。
宣小蕈愣住,片刻后手臂颤抖着将碎屑取出。
无人操纵的护宗大阵自启,整个灵渊宗一片惊惶。
黑压压的洪流裹挟而来,砸向下方大阵结界。
咔嚓声不绝于耳。
“哥!!!”
远处大殿内传出宗主撕心裂肺的惨嚎。
嘶喊声响彻灵渊宗内外,闻声,宗门内众人愈发混乱不堪。
十数名长老与一众二、三代弟子陆续升空,竭力稳住大阵。
祖师堂内,一张张画像无风自动,沛然的气息自祖师堂内翻滚涌出,一波波冲向大阵中枢。
偶有刀剑气破开大阵缝隙钻进宗门,可维持大阵的众人那里顾得上这些。
一声声惨嚎开始响起,三代以下弟子惨遭屠戮,纷纷倒地,血水瞬间染红宗内各处。
大殿内批头散发的宣小蕈在年老长老左右开弓之下,终于抬起头来,双目赤红。
稍稍冷静下来的宣小蕈喘息着点头示意,一旁的长老松了口气,二人前后掠出大殿。
长老加入后,大阵开始慢慢稳住。
宣小蕈疯魔一般,斩碎在各处肆虐的刀剑气。
几道厉喝之后,门内幸存的弟子这才汇聚起来,在宗主身边围起。
另一道结界撑起。
足足半刻钟时间。
宣小蕈看着一片狼藉的灵渊宗,眼睛一翻差点昏厥。
年老长老眼疾手快,右掌拍在她后背。
片刻后宣小蕈清醒过来,在长老严厉的目光中,勉强再次振奋精神。
吩咐弟子扶萎靡下来的长老回返休息,开始强自镇静收拾这般烂摊子。
遥远西洲的云亭山与鳌脊洲澐潺宗几处门派便没有灵渊宗这般‘好运气’,宗门内早已大阵崩碎,声息全无。
其他地方,虽大部分宗派得以保全,但或多或少都有门人弟子在外暴亡。
一时间江湖风起云涌,却又噤若寒蝉。
眼睁睁看着一道道洪流在仙魔界各洲间奔涌穿梭。
整座江湖的注意力都被吸引,曾经磨刀一脉带来的记忆重新涌现出来。
所有门派护山大阵渐次开启,各个祖师堂无不香火萦绕。
西洲山谷庄园上空,一道亮光闪过,直直扎下……
游居斋一名清丽女子站在窗前看着陡然现身的莹白小剑,笑容满面,指尖颤抖着抬起迎上……
龙宫海面如巨石倾覆,数丈高的巨浪翻滚,中间海面坍陷出一片圆形空洞,静止片刻,海水重新涌回,一道巨大旋涡来回盘绕,龙宫内一老者大手一挥,擒下一片剑光……
万器窟附近。
祁白水见前面白衫女子皱眉,虽隐隐猜到那些洪流的去处,但也不知结果如何,此时正看到远处申屠免飞速奔来,身后早已没了应归宗、温士迤的身影。
这个方向?
不对!
祁白水闪身退开。
看着眼前的一幕,祁白水瞪圆双眼,随即意识到这样不好,赶紧转过身去。
白衫女子拍拍申屠免通红的脸颊。
“乖!小辈看着呢!”
申屠免抱得更紧,脑袋在白衫女子怀里蹭来蹭去,哪有之前那番随手杀灭剑仙刀魔的风范与杀伐果断的模样?
“咳!你叫祁白水对吧?”
“之前烦我的就是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这几个月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怎么跟你那个师傅一模一样?”
耳中听到这动静,祁白水疯了才会转身,只能侧着身子扭着头答道:
“呃~祖师恕罪,实在是……”
白衫女子无奈,任由申屠免抱着自己,看着这个磨刀一脉的独苗。
不对,还有远处畏畏缩缩不敢过来的‘姐妹俩’,继续说道:
“我时间不多,那些小子们还在上面挡着,长话短说,去告诉那只蠢兽,他生性仁慈,本不该入我磨刀一脉,不过,倒是收了个好弟子,恩,甚合我意,之前的事就算了!”
祁白水听了急忙转身施礼:“谢祖师!”
白衫女子一边摸着申屠免通红的脸蛋,一边轻声在她耳边低语几声。
申屠免的脸颊更红了,娇羞点头应下。
视线转向一旁低着头的祁白水,白衫女子再次开口:
“时间紧,有些龟壳太厚,就留给你们三个了!”
“之后尽管放手去杀,这次是他们先破了规矩降临此界,我紧随其后也算是赶得及。”
“今天此事之后,想来也没人再敢对你出手,日后好好修行!切不可堕了我磨刀一脉的威名!不杀个血海滔天,日后别想上天!”
“听说你给咱们磨刀门改名了?那蠢兽隔三差五就在那里念叨这个事,可把我烦透了!”
祁白水刚要开口,可白衫女子不给他机会,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之前的事情做得不错,至于他们如何布局,你暂且先不必去理会,这些自有人会去处理,届时该让你配合的你就配合。”
随后话锋一转,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对了!你是如何以有情之法走无情道的?”
祁白水迷惑。
“自己好好想想!”
“就这样吧!”
“过来收拾了小的,也该回去收拾那些老的了!”
说完就要离开,祁白水迷茫,这就走了?
远处的商小醉也不知犯了什么神经,脱口而出:
“姐姐你比画像上的好看!”
说完便惊恐捂住嘴巴,剧烈摇头。
“呵~你们俩,老实点便可!”
……
待祁白水再次抬头,申屠免已经恢复了清淡模样,正好奇看向商小醉。
白衫女子早已消失不见。
随着目光,祁白水同样看向远处的商小嘴,唇齿嗡动。
“申屠前辈,她大多时间不知道自己体内……偶尔会迷迷糊糊想起来,那个人一般也不会出来,所以……却不知今日为何会如此。”
“事情是这样的……”
申屠免听了祁白水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讲述完毕,这才恍然,点了点头。
“你这口味甚是清奇啊!”
祁白水尴尬,但也只能腹诽。
“那便随我来吧!”
申屠免沉思着随口说道。
祁白水挥手示意,商小醉这才跑过来,结结巴巴的解释:
“我,我刚刚,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就,就脱口……”
“无事!”
“倒是你,什么时候知道祖师模样的?”
“有一次收拾东西,不小心看到了。”
“恩,行了走吧!”
二人跟在申屠免身后,踏浪向孤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