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乘风冷笑一声,看向沈惊天,说道:
“沈公子今日是非要和我过不去吗?
对你,恐怕没有好处!”
那沈惊天却一言不发,只是瞪着龙乘风,眼里像冒了火一般。
此时,那些后续来到清乐坊的公子哥们越聚越多,他们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的情形,先是一惊,但随即却都明白过来,双方争执的究竟是什么。
这帝都清乐坊,是这朝廷中勋戚贵胄公子们趋之若鹜的所在。虽然它并不同于一般的风月场所,只供客人欣赏雅乐。可这些弹奏雅乐的女子们,却一个个的艳若桃李,又知书识礼、落落大方,相较于那些风月场所卖笑为生的女子,自是别有一番滋味,那些尝惯了风月女子的公子哥们的心里自然是蠢蠢欲动、欲罢不能。
再加上清乐坊的商音姑娘,她不仅容貌犹如世外仙姝,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绝,可谓是冠绝帝都。
这帝都中的青年公子哥儿们,无不为之倾倒,即使是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只为了争夺与商音姑娘独处的机会。
可这位商音姑娘虽然美貌绝伦,却又是冷若冰霜。她实在不是贪慕权势,对钱财孜孜以求之人。她性格着实有些古怪,如果不是她所看重的人,即使将一座金山堆在她面前,她也不为所动。
平日里她只是在二层的一间雅室里读书写字,并不轻易露面,这更令那些公子哥儿们心驰神往。
那孟少卿也只是与商音有过两面之缘,其中一次,还是因为他与众人说起了帝都之外的见闻,勾起了商音的兴趣,这才答应为他抚琴一曲,当时在场之人无不惊愕。
陈老四眼看着人越聚越多,想到自己在主子面前受到了斥责,内心的怨恨令他不由得怒火中烧,之前压下的火气,瞬间就又燃烧起来。
“你们几个都是死人呐?
赶快给我打!
云水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帝都是咱们的地盘。
敢惹咱们公子,不管他是谁,都没有好下场!”
那些仆役听到陈老四的鼓动,一个个全都扑上去。
赵庸此时再也忍耐不住,他猛地一跳,挡在龙乘风身前。
他伸出双手抓向那些仆役的手腕,微一用力,将冲在前面的两人扔了出去。
伴随着两声惨叫,那两个仆役摔在了沈惊天面前,沈惊天看着痛苦呻吟的两人,脸色愈发地难看。
剩下的仆役见状,不由得退缩了。
陈老四气急败坏,他大声叫嚣着:
“你们这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
给我一起上!
收拾不了姓龙的,公子回去饶不了你们!”
那群迟疑的仆役听到这番话,立刻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
赵庸冷哼一声,舞动双掌,身子翻转腾挪,兔起鹘落之间,剩下的仆役已全部被他击倒在地。
“是谁这么吵?
我家小姐说你们好烦!”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突然出现在二层的中厅栏杆处,她不耐烦地看向楼下的人群,嘴里嘟哝着。
“是墨玉姑娘!”
“对,这是商音姑娘的贴身丫鬟!”
楼下围观的公子哥们纷纷窃窃私议,龙乘风抬眼一看,发现这个小丫头虽然年纪小,却实在是一个美人胚子,他回过头来,看向凝眸看着墨玉的孟少卿,不由得笑了。
此时孟少卿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他来到龙乘风跟前,小声对他说:
“光是丫鬟就已经这般美艳动人了,商音姑娘的容貌更是在她之上啊!
乘风,我……我可没骗你吧!”
龙乘风摇着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沈惊天此时突然开口,他看向二层的墨玉,挤出了一丝笑意;
“墨玉姑娘不必气恼,请转告商音姑娘,等我料理了这几个狂徒,请商音姑娘为我抚琴轻唱!”
“沈公子好大的口气,赵某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料理我们的?”
赵庸看向浑身哆嗦的陈老四,笑着向沈惊天发问。
陈老四此时已经退到了沈惊天身边,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向了他的主子。
沈惊天却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只是冷冷地看向赵庸身后的龙乘风,不但没有回答赵庸的问题,反而浑似没有把龙乘风放在眼里。
龙乘风却并不在意,他上前叫住赵庸:
“赵庸,对沈公子可不能这般无礼,无论如何,这绣衣卫指挥使沈弥沈大人的面子,咱们还是必须要给的……”
可未等龙乘风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呼喝的声音。
“是谁在这里闹事?
都给我闪开!”
为首的一个少年带着十余个少年拨开人群,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绣衣卫!”
围观的公子哥们忍不住惊呼起来,在这京畿之地,横行不法的绣衣卫可以说让人谈其色变,再加上这绣衣卫俨然是沈家的私人势力,众人都为龙乘风捏了一把汗。
为首的那个少年,正是与龙乘风结下梁子的绣衣卫使者曹庆宝。
陈老四突然间眼睛一亮,喊了出来:
“好啊!
来得好!
有人跟咱们公子过不去,曹庆宝,赶快将他们拿下!”
曹庆宝把手一挥,那十几个绣衣使者再次把龙乘风围了起来,这些少年基本都是在城门口被魏冀割去右耳的那些人,此时看见龙乘风,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仿佛想把龙乘风生吞活剥了一样。
沈惊天的脸上,这时才释放出一种阴险的笑意,他瞪着龙乘风,得意地说道:
“怎么样,龙公子,今日这商音姑娘恐怕不能陪你了吧?”
龙乘风却哈哈一笑:
“沈公子,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而且在这帝都,也不是你们沈府说的算!
这帝都的治安,难道也归绣衣卫管吗?
再说沈公子并非官身,凭什么调动绣衣卫?
难道说我大宋的绣衣卫都姓了沈?
沈公子这么做,置沈弥沈大人于何地啊?”
龙乘风这番话,可以说极有分量,那沈弥作为绣衣卫指挥使,虽然深得皇帝信任,在京畿十分跋扈,可毕竟仰仗的是皇帝恩泽雨露,如若生出不臣之心,瞬间就可招致灭族之祸。
沈惊天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正在踌躇无措之时,又有一队军士嘈嚷着进了清乐坊。
“干什么呢?
大白天的,想聚众斗殴吗?”
一个高胖汉子此时喊了出来,他看见沈惊天先是一愣,又看了看龙乘风,对着沈惊天继续说道:
“沈公子,真是巧了!
高某今日正当班,听到这清乐坊有嘈杂之声,就顺道过来看看。
怎地……咱们这是有公干吗?
难不成是哪位朝廷命官又犯了什么隐秘的罪行,得劳动绣衣卫的大驾?”
眼前的高胖汉子说话虽然客气,却暗藏了揶揄的意味,一番话让沈惊天面红耳赤。
“高潜,你放肆!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司法参军,敢跟我们公子……”
陈老四眼看主子面色难看,急不可耐地想威吓眼前这个高胖汉子。
却不料,原本满脸含笑的高潜,回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这记响亮的耳光打得陈老四眼冒金星,立时就倒在了地上,他捂着脸,龇牙咧嘴地向沈惊天求救。
沈惊天的两道眉毛瞬间挑了起来,满脸怒色,朝着高潜怒目而视。
高潜揉了揉打疼的右手,看着陈老四骂道:
“我是个什么东西,今天我就告诉你!
我高潜是京兆府正七品司法参军,是朝廷命官!
你一个狗一样的东西,还敢在我面前放肆?
我京兆府负责帝都治安、刑狱,小心我按聚众闹事,抓你回去问罪!”
陈老四此时哪里再敢说话?他捂着滚烫的左脸,看着沈惊天,希望自己的主子替他出头。
沈惊天脸色始终阴沉,冷笑一声:
“高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那龙乘风指使他的手下,打伤我的仆役,是他动手在先,高大人如何不抓他们问罪?”
高潜回过头来,又看了龙乘风一眼,嘿嘿笑道:
“这个,我可不能听你沈公子一面之词!
可有证据?”
“证据?
要什么证据?
没看见我这些受伤的仆役吗?
他们就是证据?”
沈惊天指着那些兀自躺在地上呻吟的仆役,脸上一阵发烧,的确,赵庸下手过重,这帮仆役直到此时,仍然站不起来。
高潜又是一笑:
“这也未必!
沈府的作风,高某还是略知一二的,或许是你的这些仆役先动的手,而且技不如人,这才,这才……也未可知啊!哈哈哈……”
高潜的话极具讽刺的意味,周围的人,一时忍不住都笑了。
沈惊天脸上更觉得滚烫无比,他立时喝道:
“姓高的,本公子今天告诉你,带着你的人,赶紧给我滚!
今天少管闲事!”
原本高潜还笑嘻嘻地看着沈惊天,可沈惊天说出这番话来,高潜当时就怒了:
“沈公子,我劝你小心说话!
最近帝都晚上不太平,总有良家妇女无端失踪,我们京兆府的差使可是辛苦得很啊!
上面责令我京兆府限期破案,一个月来我们从没睡一个好觉,一切可疑人等,都要抓来查问。
你手下的这些个人,难免会有不遵纪守法之人,若是与案件有些牵扯,岂止是你?就是沈弥沈大人那儿,恐怕也不好交待吧……”
高潜这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沈惊天一时心惊胆寒,且无言以对,他满脸通红,吩咐曹庆宝和那些绣衣卫搀起躺在地上的仆役,准备离开清乐坊。
“公子,咱们……咱们就这么算了?”
陈老四依旧捂着左脸,不甘心地问道。
“啪!”
沈惊天此时恼羞成怒,无处发泄,一甩左手,一记耳光打在了陈老四的右脸上。
“没用的废物!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