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溪有些意外，但没有席暖预想之中震惊。

她在演艺圈混迹三年，和很多导演合作过，还是清楚圈内很多事情的实情往往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黎溪从抽屉里拿出熊导的名片，简洁的白卡片，上面印刷着“熊安”两个字，再下面就是熊导助理的联络方式，干练到连一句职称都吝啬于加上去。

熊安在业内口碑并不像观众群里那样好。他比较严苛，经常是一个镜头反复多次拍摄直到出能让他满意的效果为止，所以后生对他是又敬畏又害怕，背地里骂他顽固不化的也不少。

如若这是熊安在她出事后踩她一脚，或者借着她来羞辱一下戴新月，定是不符合他的性格的，他那种级别完全没有必要那么做。

熊安的这个举动在黎溪眼里更像是在给她放讯号，是一种试探。

黎溪定下来，不慌不忙地回道，“谢谢暖姐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联系一下熊导的助理安排一下见面时间，我会弄清楚缘由的。”

席暖那边再次怔了怔，对黎溪这种处境居然还能有熊导的联络方式感到意外，“既然你有途径，那我也不多加干预了。”

等挂掉电话，黎溪就添加了熊导助理的微信，那边几乎是立刻通过，这让黎溪有些错愕。

熊导的助理是年年，她简单地和黎溪打了声招呼，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是黎小姐是吧，如果方便的话我们这边会在大后天安排你和熊导的会面，不知道你是否有时间？”

没等黎溪回过神，年年就随即发了见面地址，时间是大后天的下午三点。

一切顺利得让黎溪不免警惕，但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她不想错过。

“好，我到时候一定准时到，谢谢你。”

黎溪回复完坐在椅子上重重地呼了口气，这两天事情多到让她晕头转向，就算是周末也没能好好休息。

她手搭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最后似乎有些烦躁，又恍然回过神，这种敲着桌子进行思考的习惯，好像是受到顾承寒的耳濡目染。

目光落在那只玩偶上，在台灯下显得有些落寞。黎溪情不自禁伸出手拍了拍它的脑袋，就像顾承寒今天拍她脑袋安慰那样。

拍完黎溪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点幼稚。

她讷讷地收回手，开始研究自己手机卡顿的原因。

浅析APP上那爆炸的消息提示让她越发疑惑，手机瘫痪的源头似乎就是因为这个软件。她点开，里面终于不再是转圈圈，而是满眼的陌生消息。黎溪耐着性子一条条点开，有挑逗，有搭讪，有预约，还有好几条约战消息。

黎溪眉头下意识地挑了挑。

居然还有人约战。

不过那边显示撤销过几条消息，黎溪也不知道对方是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才会这样犹犹豫豫。

她打开约战人的网页，一个鲜亮的黄V映入眼帘，还有那二十几万粉丝数和过百万点赞。

ID是李怡。

黎溪顿了顿，一丝羡慕居然爬上心头。

掉粉掉到只剩下几千的黎溪：┭┮﹏┭┮好多粉丝……

看来对方是这个软件的大佬级别人物。

黎溪不太懂为什么她会突然提出约战的请求，还有为什么今天预约量爆炸，她的主页还收到了不少赞和踩。

黎溪切换到主页，结果主页就弹出一个大大的封面，上面正是黎溪的系统默认头像和id，下面陪着四个大字，“新晋女神”。

黎溪：………………

难道是系统抽风了？

黎溪有些无语，也是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上了APP开屏推荐。不过这样似乎就能解释为什么她的人气一下子飙升起来了。

这时候ess的头像亮起来。黎溪前几天将他这个唯一顾客添加进特别关注，他一上线黎溪就能收到系统提示消息。

ess显然也看到了关于黎溪的推荐，他发了个老干部专属的鲜花表情，“恭喜。”

黎溪顿了顿，解释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边几乎是老年打字速度，不过也让黎溪倍感亲切。

某妖→ess：【那你打算怎么办？】

黎溪：【嗯，静观其变吧。最近事情有点多，我脑子也快转不过来了。】

ess那边沉寂了一下，似乎又去忙碌了。田思彤的消息这时候弹出来，她说短视频平台上那个偷拍者已经删掉了视频，还发了道歉声明。

黎溪有些错愕，看了看田思彤转过来的视频。

声明书：

各位非常抱歉。这张照片是我在游乐场游玩的时候随手拍下来的，没想到会爆火，给黎小姐带来声势浩大的负面舆论和不可磨灭的伤害。我再次为自己未经允许擅自采用照片的侵权行为深深道歉，恳求黎小姐原谅。这件事与黎小姐无关，我也不是专业的营销团队，只是一个普通人，希望大家不要再让事态继续发酵，感谢。

黎溪看完声明书，深吸了口气，比起安下心更多的是感慨和唏嘘。

ess预约了今晚。虽然有很多别的预约，但ess是她的第一个顾客，黎溪优先接单后照常开麦，心情也因为雨过天晴而愉悦，说话比平时都要轻快不少。

ess还是没有开麦，而是默默打着字。

【你似乎很开心。】

黎溪勾了勾嘴角，不否认，“嗯。虽然麻烦很多，但好像一切都有好起来的预兆……而且，我很幸运。”

能兜兜转转还能有那么多人停留在身旁。

【是吗，真替你高兴。】

“谢谢~”

黎溪礼尚往来，也给ess发了个鲜花表情。

“今天还是故事栏目吗？”她问道。

ess给了熟悉的答案。黎溪就随手拿下书架上狄更斯的《双城记》，清清嗓子后开始朗诵起来。

《双城记》讲述的是法国大革命时期，相貌相似的卡顿与达尔奈同时爱上了医生的女儿露西，而露西只钟情于达尔奈。法国大革命爆发时，身为贵族的达尔奈被捕入狱，面临杀头的危险。卡顿为了露西，便用自己将长相相似的达尔奈替换出来，情愿赴死，演绎了一场为爱牺牲的悲歌。

黎溪念着，似乎被里面的人物所感染，屏息凝神，连呼吸都轻了很多。

她想起顾承寒，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都是他那张脸。

她今天居然离他那么近，都几乎能感受到他鼻息的温热。

她以前在灰烬俱乐部也是小心谨慎，像橙子他们一样和顾承寒相处，又保持着更规矩的分寸。只有在那天拿到冠军喝醉后才有胆量和顾承寒袒露心意。

“ess，你有喜欢的人吗？”她忽然鬼使神差地问道。

ess那边没有立刻回复。

【嗯？】

“我有，”黎溪轻轻说着，左手盘着压在桌子上，她轻轻抵上下巴，脑子里飞过顾承寒，脑子一阵眩晕，又闪过席凉那些尖锐到刺痛她心脏的话，“我很想离他再近一点，更近一点……可是我没办法，也许就像别人说的那样，我根本没资格跟随自己的心来走……”

黎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了这些，ess也不过是下过几次单比较熟悉的客户，但远不足以让她说这些情感上的疑惑。

她发干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不知道怎么的，眩晕感越发严重，身体也有些疲软。她刚才还有些精神，直到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后她才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烫得惊人。

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