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摇头苦笑道：“慧能师兄一朝顿悟，胜我千年修行，谁人不羡？只是贫僧有自知之明，天资愚笨，慧根不足，顿悟不得，故而只能选这笨办法，慢慢磨到这般境界，实在担不得厉教主夸奖。”

厉天行有些意外，想不到少林之中竟是真藏了一尊正儿八经的菩萨，只是看其他僧侣的样子，他们并不知道自家藏了一尊活菩萨，只向泥塑木胎叩首。

不过，他也没有多少畏惧之心，天门游戏中的佛道与剑道一类相似，只是一种旁门境界，类似于称号之类的东西，并不代表真有无边法力。

只不过佛道走的人多，先贤众多，将道路扩宽了许多。

如果说剑道是一座百丈高楼，加李剑心盖的第一百零一丈也不过如此，佛道早有无数个李剑心将百丈高楼建到两百丈，甚至是三百丈。

眼前的慧心虽寻前人脚步证得菩萨果位，也不过是到了一百二三十丈的位置，还未必能比过独自开辟一丈的李剑心。

厉天行笑道：“好一个自知之明，常言道，人贵自知，天下不知多少凡夫俗子做着一朝顿悟立地成佛的美梦，却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六祖慧能又岂是凡人能比的，所谓顿悟之道才是害了寻常修行人，教人失了平常心，修行心。”

厉天行虽是在给慧心的修行之道辩解，但慧心却并不领情，说道：“非也，轻易失了修行心之人从一开始便不适合修行，教他修我之道也修不成，修也白修，不如回家好好孝顺父母，得一世功德。”

厉天行也不生气，抚掌笑道：“此言有理，只是天下碌碌之辈甚多，多有痴心妄想者，你看这少林，贪嗔痴慢疑，五毒俱全，依我来看，他们都该废了武功回家种田，你看如何？”

慧心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贫僧又何尝不知少林业障已深，这无边业力便是佛祖也难度，贫僧又能如何？只是贫僧早年欠了少林因果，不得不出面保其传承，厉教主报仇雪恨天经地义，乃是法空等人应得报应，贫僧不敢妄加阻拦，只是莫要牵扯了底层普通僧侣，他们未曾沾染因果。”

厉天行说道：“本座还以为你要劝本座放下仇恨呢，你们和尚不该以慈悲为怀，道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吗？教人放弃祖辈血仇吗？”

慧心笑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贫僧如何敢去介入这场佛祖都调解不开的因果？况且，贫僧也打不过厉教主，保些无辜者性命，便算是功德无量，偿还因果了。”

厉天行冷笑道：“你倒是好算计，让本座替你清除少林腐朽成分，好重建一个干净的佛门圣地，还了断了过往因果，佛祖都没有你这老和尚算计深。”

慧心摇头苦笑道：“贫僧岂敢利用厉教主？”

厉天行说道：“敢不敢不是你说了算的，打过再说！”

话音未落，他便抬手打出一掌，凌厉的掌风直扑慧心面门。

慧心只是双掌合十，轻颂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掌风到了他身边一丈范围之时竟是化作柔和春风，轻抚他的面门。

厉天行不惊反喜，说道：“佛国净土，诸邪不侵？好神通！再受我一击！”

他双掌一合，无尽真气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涌向慧心。

慧心也未曾多作反应，只是开始轻颂佛经。

无尽真气进入他身边一丈范围之后，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不再具有杀伤力，落入泥土中，顷刻便让整个会场生满鲜花，竟是催生出一片花海来。

“哼，装神弄鬼！”

厉天行竟是踏步向前，直接走入了慧心的净土范围内。

刚一踏入净土，他只觉得内心的杀意都都平息了许多，一股清净平和之气不断涌入他心中，竟是要将他度化！

就在此时，厉天行灵魂深处忽然响起龙鸣凤唳之声，一股不可言表之力从他心中涌出，将净土生生冲破！

净土被破，慧心自然也会受牵连，他张口吐出一口逆血，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起来，皮肤开始枯黄干燥，外貌竟是一下子老了十多岁，眼看便要行将朽木。

慧心苦笑道：“想不到贫僧竟是冲撞了天地初始二祖，实在是死罪。”

厉天行此刻也回过神来，皱着眉头说道：“你快死了！”

他一眼便看出慧心生命已如风中残烛，不消一时半刻便会死亡，神仙也救不了慧心。

厉天行有些不满，他还没尽兴对手就先倒下了，虽说刚刚那一瞬间让他窥探到了佛国净土的秘密，只需些许时日他便能整出自己的“净土”。

但一个菩萨真正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点，这就像是他刚要提枪马，忽然出现意外，女方身体不适，只能乖乖鸣金收兵。

慧心只是苦笑道：“这因果果然不是贫僧能触碰的事物，妄图算计因果，却被因果所弄，贫僧当有此劫，厉教主，贫僧愿将一生感悟之道赠予你，只求厉教主放过那些尚未因果缠身的僧众，以全贫僧因果。”

他也不管厉天行同不同意，便将自身一生修行之道化作一颗舍利，交给了他。

慧心此刻已是了悟一切，他越是算计，越是容易落入色相，反而深陷其中。

佛祖不在鹰与兔子间取舍，只是割肉喂鹰，以己全人，而他却想保全自身，既想了断与少林因果，又不想自身被牵连，落了下成，可谓聪明反被聪明误。

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以一世修行之道换取少林僧众一线生机，不管成与不成，都算是了断了与少林的因果不会牵扯到下一世。

慧心此刻已是证得一半的菩萨果位，轮回转世境界也不会消退太多，也早已明心见性，胎中之谜也不会让其迷失本性。

死亡对他而言并不是终点，只不过他这次算是栽了，未证十地菩萨境界永不倒转轮回转世是会消退一些的，又需废不少苦功。

好在他及时醒悟，了断了少林因果，否则下一世再被纠缠进厉天行的因果中，可就真的要永堕地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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