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都不在说话。
霍都心头一阵狐疑,见大家面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几人互相看看,都没有回话。
霍都眉头一皱,喝道:“桑吉!你说,发生什么了!”
桑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霍都心中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直勾勾的盯住桑吉。
桑吉挨不住压力,结结巴巴的道:“小王爷,你……其实……这,也没事……”
眼见霍都眼神越发凌厉,他连忙道:“你手臂断了。”
“手臂断了有什么打紧,又不是掉了……”
霍都说到这,猛然顿住。
仔细感应肩膀的伤势,试图抬起手臂,发现除了五根手指能动,手臂竟然丝毫吃不上力。
他颤声道:“这……老尹,你说!”
尹克西沉默片刻,“小王爷,那个什么钟万仇,太过歹毒,打碎了你的肩膀骨节,我们几个猜测,今后你伤势复原后,恐怕右手不能像以往那样便利了。”
霍都的内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尹克西说的好听,什么没有以前便利了,他清楚的明白过来,自己的右臂,废掉了。
脑海中一片混乱。
自己就这样就成了残废?
和缺一只胳膊的杨过有什么区别?
右肩膀关节粉碎,右臂再也抬不起来,只有五根手指能动,这样算来,应该是比杨过强点。
但他妈的杨过这辈子手臂应该是不会掉的啊。
他霍都怎么就能残废呢!
霍都内心升起无尽的怨恨,恨不得将钟万仇一伙人扒皮抽筋,啃骨洗髓。
随即,又是一阵迷茫。
今后成了废人,就算武功练得在强,世人眼中,也不过是个怪物而已,还不如一个普通的残疾人。
他思绪一片混乱,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事实,他颤声道:“谁替我看的?是怎么知道我右臂废了的?找大夫看了么?没有希望骨头长好自愈么?”
公孙止几人对视一眼,看着霍都充满迫切的目光,都不忍明言。
还是瓦甲最实诚,他留下眼泪,泣声道:“小王爷,潇湘先生和公孙先生还有尹先生,都给你摸骨了,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我和桑吉绑来了附近四个大夫,都说……都说……愈合的希望不大。”
霍都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虽然一时无法接受,但还能勉强压下心中的混乱,他沉声道:“瓦甲你不要哭,废了就废了。你们先出去,我自己静一静。”
瓦甲急忙道:“小王爷,你不要怕,咱们这就返回蒙古,找最好萨满巫师最好的医者,一定要想办法让你……”
他的话没等说完,就被霍都打断:“你们出去吧,废一只手臂而已,我还不至于想不开,出去吧。”
众人见霍都神志正常,放下不少担忧,互相看了看,走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
霍都狠狠的闭上眼睛,想哭,却挤不出眼泪,想笑,又害怕被瓦甲他们听见。
脸上带着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陷入昏迷。
等霍都走出这间农房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一群人牵上马匹,动身赶往江宁。
瓦甲和马光佐苦苦哀求,瓦甲道:“小王爷,你伤势这样严重,还是回蒙古吧,王爷一定不会责怪你的,咱们找萨满巫师,看一看,万一有治好的希望呢?”
霍都虽然也想返回蒙古,找劳什子萨满巫师给自己治病,但强大的意志,让他压下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肩膀骨节碎了,手臂就是废掉了,废掉了就是废掉了,除了接受现实,别无他途。
他沉声道:“瓦甲你别说胡话了,废了就是废了,大丈夫顶天立地,身体残疾不要紧,精神若是残疾……哼哼,那这辈子都废了!走,去江宁,计划不变。”
感受到霍都坚定如同磐石一般的意志,瓦甲默默收拾行囊,不敢在说。
公孙止潇湘子几人互相看了看,钦佩的同时,也升起一股惋惜。
这样意志的年轻人,若是身体无恙,未来的武功成就不可限量。
不过,对方的身份尊贵,就算身体废了,只要精神没废,就不要紧,他们只要保护好对方,依旧能飞黄腾达。
接下来的几天,气氛很是沉闷,没有了先前的说说笑笑。
众人一语不发,默默赶路。
这一日黄昏,霍都等人眼见除了前方一座大城之外,再无村落。
他们饮水食物都所剩无几,也顾不上隐藏行迹,直奔城池走去。
霍都命尹克西、尼摩星两个异于汉人长相的人带上斗篷,将头脸全都蒙上。
不过尼摩星是黑人,一伸手,就能让人看出不妥。
霍都便嘱咐他轻易不要露出痕迹。
只是那一队抬着箱子的蒙古汉子都是百战老卒,周身杀气腾腾,虽然穿着汉服,外表上看与常人无异,但一身气质,也是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但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此时世道不宁,大家也只是以为哪位王孙贵胄带着门客护卫出来游玩。
众人来到一家酒楼。
桑吉口齿伶俐,几句话就打发了店小二。
尼摩星和尹克西,还有那一队不怎么会说汉语的亲兵,都进了包间。
霍都不想和他们挤,便在大堂中寻了个位置坐下。
桑吉和公孙止寥寥几人,跟了出来。
但见他路上很少说话,心情不好,几人都自觉的坐到一旁,让他独自一桌。
不一会,酒菜就端了上来。
霍都虽然一个人,桌子上却满满当当一层叠着一层上了十几道菜。
他也不想让桑吉几人太过沉闷,便故意露出轻松自在的神色,每道菜逐个品尝,要么叫好要么摇头,自斟自饮,咂嘴品味,倒也显得颇为快活。
公孙止几人见此,气氛缓和许多,几杯酒下肚,他们开始轻声谈笑起来。
说着路上所见所闻,抑或是谈论各地风俗。
霍都也不说话,只是听着他们交谈,抑或是听听其他客人的打屁吹牛。
就在这时,蹬蹬声响。
楼下走上来一人。
这人穿铁青色儒生衣巾,五十上下年纪,眯着一双眼睛,便似读书过多,损坏了目力一般。
他扫视一圈,见霍都身旁的有一个空桌,便坐了过去。
叫了酒菜,等待的同时,四处打量。
忽地见霍都用左手别别扭扭的在夹菜,他笑道:“小兄弟,你把你面前那坛酒给我,我教你一个用筷子的法子。”
公孙止等人停下了话头,纷纷看向这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