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榻上,眼睛盯着上好木质的房梁,回想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好似做梦一般。
她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闭眼,却发现床榻旁站着一人,吓得她心里咯噔一下。
“桃子,你怎么还在这?有事吗?”
望舒定睛一看,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小丫鬟桃子,这小丫头片子一声不吭,可吓坏了她的胆子。
桃子支支吾吾的“小姐,二少爷的丫鬟已经放回去了,名叫南观的那个马奴怎么办啊。”
望舒垂眸思考了一会儿。
南观……
这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啊?
忽的一下,望舒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坐起身,全身就像是被电走了一遍。
南观,虽然这个名字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很不起眼,但是若是在几年后,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约是在望舒嫁入柳家的第四个年头,皇帝破格晋封一名正一品大将军,此人当时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凭借过人的智慧,征战沙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时间朝廷上下无人能及,权倾朝野声名赫赫。
没人知道这位大将军的具体来历,只知道此人通过充军为兵,在军营中以惊人的速度,一步一步的走到权臣的位置上。
只是,何人能知晓,这位名动天下的大人物,竟出身望府的一个小小的马奴?
望舒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抓住了桃子的手,连忙问道“那马奴此时在哪?”
桃子被自家小姐吓了一跳“那马奴此时正被吊在树上,鞭打了能有一个时辰了。”
一听这话,望舒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鞭打未来的权臣大人?纵使她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
说着,桃子只见一个白影嗖的一下从眼前快速的闪过,再一看,床榻上的小姐早就没了踪迹,吓得桃子拎起小姐的外袍快步跟了上去。
望舒光着脚一路狂奔到了前院,只见树上绑着一身破布烂衣的男子,被一名家丁打的伤痕累累,双眼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家丁正搓着手,用尽了全身最大的力气甩着鞭子。心里想着,小姐说过了,谁打的力气最大,谁这个月就多几两月银。
见小姐过来,家丁心里乐开了花,急忙上前想要邀功,谁知望舒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扇了过来。
“走开!”
望舒急忙爬上了树,慌忙地和家丁一起将南观从树上解下来,一路送回了南观的房间。
“桃子!快,去把附近所有的大夫都叫过来。”
桃子怔怔的连忙点头“是,小姐。”
望舒看着南观的房间,格外窄小,却丝毫不乱,但那床板又硬又矮,于是又急忙吩咐了家丁搬来一个软榻,外加几条上好的松软丝绸被子。
“你,再去给我弄一盆热水过来!”望舒对着一旁的家丁说道。
“是!”
待热水打过来之后,望舒将帕子沾湿,小心翼翼的给南观擦拭身上的伤口。
劲瘦的身材却格外的结实,望舒在给他擦拭脸上的脏乱的时候,这才看清楚南观的容貌。
南观异于常人之处,竟是从容貌开始。他骨相极好,轮廓冷峻,剑眉下便是那弧度极美、高耸的鼻梁,他的气质只叫人觉得过分的疏离冷傲。
看着看着,望舒竟有些出神,忽的想起前世听人提起过,南观手段毒辣,杀人如麻,当时做为权臣,容貌长得极好,有多少的郡主公主倾心于他,但他始终不为美色所动。后来,朝中有一名二品官员为了向南观示好,向其献上了自己貌美如花的绝色嫡女,但第二天,这名嫡女便死于非命,被送回家中时,面目全非,死相极惨。
一想到这,她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就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因为强迫一个容貌平平无奇的丫鬟而失手打碎夜明珠呢?
没过一会儿,桃子便找来了四五个大夫,大夫上下检查了一遍。好在南观身上这都是些皮外伤,大夫给开了药后便让望舒打发走了,转身便让桃子去锦绣阁取那价格昂贵的金创药。
她拿着药小心翼翼的为南观擦拭,每擦拭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她心里都要默念个几句“权臣大人赎罪”。
南观迷迷糊糊中,只觉一双格外柔软无骨的手在他身处来回游走,对方指尖划过的地方,都异常的清凉舒爽,为他缓解了一小半的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只不过这轻柔的触感,让他很是酥痒。
他尽力睁开眼睛,只见一美貌女子,焦急的为他疗伤,待看清楚那人是望府的那个大小姐后,忍不住的剧烈咳嗽了起来,清醒了一大半。
他一把抓住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冷着一双眼,嘶哑着嗓音“怎么是你?”
对方似是为自己疗伤?
这位望府的大小姐又在搞什么花样?
自从他来到这望府,这位大小姐就像是盯上他了一般,整日里欺负他。每天早上都要他在一炷香内去二十几里外的池塘边取一小瓶子的露水,如果在中午之前回不来,那么一整天都没有饭吃。
逼他吃自己吃剩下的饭食,逼他给她刷夜壶,还总是在大半夜就将他叫起来折腾,这都是家常便饭。
上午,他照常给这位嚣张跋扈的小姐送露水,结果正巧发现二少爷的丫鬟在她屋内鬼鬼祟祟的偷东西,他本不想多管闲事,转身就走的功夫,谁曾想那丫鬟看到他,以为是自己暴露,于是将计就计诬陷他。
随后这位大小姐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吊在树上鞭打一个时辰。
他心中笃定这又是这位大小姐心气不顺,又在折磨他!
见南观起身,她慌忙地摁住对方的身体,没曾想正碰到了他的伤口,血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疼的南观皱着眉,闷哼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弄疼你了,你躺着不要动,你的伤还没有好,我再给你涂上一层药膏吧。”
打伤自己再疗伤吗?小姐真是好玩法!!
南观脸色泛白,倒吸了一口气,语气冰冷“望小姐珍重,我只是一介卑微的马奴,禁不起小姐如此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