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新文旧章(1 / 1)啊煜胖三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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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祁兴和忽地在宋子稷的大腿上猛拍了一巴掌,痛得他“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八皇子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你抽了哪门子的风了?”

“光顾着和你聊闲天了,都把正事儿给忘了。”

“什么正事儿?”

“你快起来,陪我去一趟东宫。进来这么久,还没有去给太子殿下请安。”

宋子稷刚刚起身,又躺了回去:“就这事儿?不用去了。”

“为何?”

“我去接你之前一直待在大哥那边,就是大哥让我去宫门接你的。

大哥知道你小子肯定要过去请安,特地吩咐我转告你在我这里歇着,不必过去了。”

这种话宋子稷想来是决然不敢瞎传的。既然如此,祁兴和也就顺了东宫的意,重又躺回了暖阁,半倚在宋子稷身上。

“哎,那你准备怎么和陛下提陵河北的那个大夫?”

“唉,这我正准备和你说呢。你给我出出主意呗,打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这事儿,但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屁来。”

“我又没成过亲,这种事儿你可别指望我能想出什么好法子。”祁兴和看着宋子稷脸上愁云满布,为他焦急的同时又禁不住想笑。

“不过啊,我倒是得提醒你一件事。”

“你说。”

“我先问你,你是一定要娶她为妻吗?”

宋子稷愣了一愣,祁兴和用的是“妻”,他是真没想过这小子会这么问。

“嗯,要娶她,那定是要将她娶回来做王妃的。”

“那你可得抓紧点在殿下耳边磨一磨了。”

祁兴和到底还是了解宋子稷,知晓这种事情他断然是会先去寻太子殿下,请殿下帮他在陛下身边说上几句话。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今年多大了?十一皇子都已经成亲了,之前你能一直躲在军中,现在立功回了朝,陛下想必早就在准备你的婚事了。”

宋子稷面色一沉,转而又强装出一副笑脸:“那祁三公子,你再给我算算父皇会将哪家小姐许配给我呢?”

本是一句缓和气氛的玩笑话,不过祁兴和真的低头认真思索了一番,缓缓说道:“右相三小姐。”

自宋家天下开始,右相的权力较之于左相就要更大一些。到了现在,右相严志方几乎独揽左右二相所有的权力。

严志方育有两位公子和一位小姐,祁兴和所说的这位三小姐就是他的独女。从小就在两个哥哥的呵护之下长大,不可谓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难免脾气也就会更骄傲一些。

不过,论样貌,霓裳院头牌杉云姑娘都直言京中所见女子难有与之平齐之人;论才气,曾大闹书院斗诗,连写十三首不败。

这样的姑娘,就是骄傲一些仿若也能得到世人的理解。

大宁朝中的王孙子弟,与之年纪相仿的,多少都会带着几分非分之想试图与右相家结成连理。

无一列外的,所有送进右相府求亲的帖子都被退了回去,理由只有一个——三小姐早已心有所属。

至于所属之人是谁,虽说是众说纷纭,但是三小姐从未给出一个明确的对象。久而久之的,这也就被世人认为是三小姐惯用的推辞罢了。

“为什么?”

“最相配。”

“相配?严家三小姐?”宋子稷禁不住抬高了声音,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哎,祁兴和,你是不认识她严芷兮吗?我很好奇,你是从哪儿看出来我和她相配的?”

祁兴和笑而不语,只道一声:“比那个大夫更相配。”

宋子稷听得有些急了还想再追问,不过祁兴和却是抢先一步拍了拍他:“事在人为。”

说罢,他就没有再提相关的半个字。

陛下设宴为明程候接风,庆贺其班师回朝,特许携家眷一同参席。

宫中的宴席都是有喜事才会办的,故而只要注意到了礼数,其实也就没有什么的了。

祁兴和向来是不喜这种场合的,不过又很少能有推脱掉的,久而久之的也就学会了如何“出去躲躲”。

正是入夏的季节,到了晚上只穿一件单衣也不会感到凉意。并且,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祁兴和反倒更是觉得身上发烫。

随便找了一级台阶,也不管什么明程候府家的形象,一屁股坐了下来仰头望着天边斜月,耳边似乎还有虫鸣,放眼望向不远处的花园,隐隐约约地还看见了几点萤火。

恰好此刻,身边来了人,“三公子真的是好雅兴,月下观萤火,不知道传出去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一段佳话?”

来人声音悠悠慢慢的,还带着一股酒气。他的音调向上提,末尾的字又有些脱,乍一听,颇有几分老学究的味道。

祁兴和顺着声音回头,果不出他所料,正是今日在朝堂上与他爹明程候闹了不愉快的礼部尚书潘承礼。

他扶着台阶起身冲潘承礼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待潘承礼也掀起衣摆坐了下来,他才坐回了石阶。

礼数是要到的,不过祁兴和的嘴上却是一点没带着敬意。

“潘尚书也是好雅兴,您这是在月下寻灵感呢?也对,古人最喜用月寄相思,您啊多盯着看看,说不准就有哪位先贤托这月色把学说传授给您了。”

潘承礼白了他一眼,并未同他计较,只是哼了一声:“和你爹一个德性。”

“我和我爹可不一样啊。他损您是单纯地为了损您,我这只是为了起了和您闲聊的话头。”

潘承礼没有接下他的话茬,反倒是扭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怎么看?”

“什么?”

“古文。”

“嚯,您这可真是抬举我了。这京城里面,谁不知道我祁家三公子是个游手好闲之徒?

要说写写花间词我还能倒点墨水出来,可若是真要说这些搬上台面的东西,您还是真别把我当一回事吧,我自己个儿都觉得丢人。”

“你不必跟我来这一套,你曾经上过我的课,我也算是你半个老师,你小子究竟有多少墨水,老夫心里还是清楚的。

既然你不想说古文,那就说说现在京中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新文吧。”潘承礼并不罢休,仍拽着祁兴和追问道。

“唉。”祁兴和有点无奈,不过正如礼部尚书所言,说起来他也的确算是潘承礼的半个学生。

潘承礼的学识大宁读书人难出其右,不过这脾气里面也是带着老学究特有的倔。

今儿个说要祁兴和给他讲讲新旧文章,不说点东西出来断然是不会轻易放他走的。

就是散了宴席,恐怕也得把他拽到明程候跟前打声招呼再拽回尚书府,好好说上一晚。

“说说,说说儿,老夫很是好奇你的想法。”

潘承礼把他按着坐下,眼中满是期待。

祁兴和稍稍沉思,缓缓道来:“您老人家带着国子监一众学子和教习大搞古文,其中利弊,又怎么是我这么一个京中闲散纨绔能说清楚的?

我只能说不管何种文风,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应当让更多的人接受,若是只在国子监甚至更少的人中流传,那意义何在?”

潘承礼边听边点头,待祁兴和说完之后,十分欣慰地拍了拍他:“要不说明程候三公子是京中第一才子呢,老夫今日可是见识到了。”

祁兴和被夸并没有羞涩,反倒还鄙夷地白了礼部尚书一眼,“这可不是您的作风,虽说是夸赞的话,但是听起来却怎么这么别扭呢?”

潘承礼并不恼,又捋着胡须回味祁兴和的话:“那你认为古文应当怎样,才能做到被更多的人接受?”

祁兴和的脑袋一下子变得有两个大,四下张望,试图能寻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帮自己脱身。

不过仰着脑袋恨不得转几圈也没能看见这么一个“救他于水火”的人,只好硬着头皮迎向潘承礼炙热的目光。

“潘尚书,像我这种榆木脑袋说出来的话,您也就当个乐呵就行了。

要是再让我往下说,您就是再给我一个脑袋,我也想不出来啊。”祁兴和的语气诚恳又满是无奈。

潘承礼想追问下去,但是一开口祁兴和就捂着耳朵连连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半晌,好像听不见潘承礼的动静了,祁兴和眯眼偷摸看了一眼,见礼部尚书坐在一边并不搭理他,才停了动作。

祁兴和挪了挪屁股往潘承礼那儿凑了凑,用肩头撞撞老人:“潘尚书,向您请教个事儿呗。”

“说。”

“陛下近来可否跟您说过有哪位公主待嫁的?”

“未曾听说。怎么,思春了?”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就是帮我一个朋友问问。”

“哟呵,那三公子的这位朋友想来家境定是极为出众吧。”

“额…还凑合吧。”

“那就是不知,三公子所说的这位朋友是哪位王公家的公子?”

“这个嘛,您就不必知晓的太多了,我回去会转告我那位朋友,让他死了心的。”

“倒也不必。”潘承礼打断了他,又道:“陛下没有同我言说,不过,老夫倒是记得,六公主应该还待嫁。”

“六公主?可是生母为覃妃的那位?”

“正是。”

虽说他一个外臣极少有机会能入宫,不过幼时还是见过这位六公主几面。

而幼时是以其寡言冷漠而知晓,长大以后则是因其年长未嫁而出名。

不过,相较于有些“特立独行”的六公主本人而言,其生母覃妃娘娘则是更为祁兴和熟知一点。

覃妃娘娘乃是燕州人,而燕州辈出文人。

自大宁建朝以来,燕州的读书人考中三元的,已不下数十个。上一次科考的状元,也正是燕州人士。

燕州境内读书人多,书院多,书香门第也多。覃妃娘娘便是来自其中一家。

当年嫁入宫中,陛下其实心中甚为欢喜,毕竟后宫能有这等书香世家独女,还是燕州书院闹出过名气的女子,自然是期待着锦瑟和谐。

初入宫时确是如此,不过时日久了,这位覃妃娘娘刻在骨子里的文人傲气使其对后宫之中的种种愈发愤愤不已。

终在同为书香门第出身的一位贵人因争斗而被陷害逐入冷宫之后,心中不平之下,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篇《议后宫之争》。

“世人言后宫佳丽三千,然后宫不平事三千。

后宫之不平皆自争斗,而争斗之因唯有权之一字。”

作完此文,满朝震惊。甚至传到大宁境外,也依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世人有称赞覃妃之气魄乃男儿所不能及,当然也有多数批其不守妇道。

不过,文章传到陛下那边,当今圣上初看到文章之时是何种心绪,不得而知。

只知道覃妃娘娘所住的清韵宫被赐了一丈白绫。

讲心里话,祁兴和是佩服覃妃娘娘的才情与气魄,但是偶尔想起这件事,他还是禁不住骂她一句“傻得透了顶!”

不过,再细细想来,没有住过后宫的人,又怎能知晓其中之哀乐呢?

故而待他一点点大了,祁兴和对覃妃更多的则抱着一份惋惜,祈愿这位奇女子能早日投到一个男儿身,实现其抱负。

覃妃娘娘被赐下一丈白绫,却还留下了年幼的六公主。

祁兴和幼时在宫中见过她几面,喊其一块玩耍时还被冷眼相待。而她其余的消息,除了年纪大了他几岁,至今未嫁之外也就没有旁的了。

祁兴和点点头,伸头够着望了一眼大殿,听着声音好像小了点,估摸着一番觥筹交错,陛下离席歇息之后,这些大臣们应当也基本上倒下去大半了。

“时候也不早了,潘大人还要继续赏月吗?”

“不了,我也回去。”

祁兴和自己起身就踉跄了一下,不过他还是躬身把潘承礼给扶了起来。

他还没开口呢,潘承礼倒是先言语,叹了一声:“劳烦三公子相扶,年轻果真是好啊。”

祁兴和嘴角一咧,顺着他的话就往下说:“那你还大搞古文?不如同他们一块搞搞新文风。”

潘承礼被调侃并不生气,淡淡地道了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是祁兴和这小子不知被哪句话给戳了一下,忽然放声大笑。

半晌,缓过神来,他盯着潘承礼笑得让老尚书后背没来由地发毛,“潘大人,此话也不尽然啊。”

“怎讲?”

“咱俩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你会与之谋。”

“赌注为何?”

“老规矩,和风记一屉蟹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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