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陵河北有佳人(1 / 1)啊煜胖三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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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鹤山虽然说这些年因为大宁朝宫里面的喜好,而不怎么受宠,渐渐没了当年繁盛光景。

不过单论天下道统而言,龙鹤山的地位那依然还是排得上号的。

传说道祖在龙鹤山一座无名峰的山顶乘龙悟道,后又于此驾鹤飞升。

故而经代代口传,龙鹤山便有了乘龙顶、鹤鸣楼这两处为天下道统中人奉为圣地之所。

只是到了今日,因天下修道之士本就稀少,大宁朝中更是被金佛寺占去了半壁江山,前来乘龙顶“圣地”的信徒就少之又少了。

若是用郭清晏的话来描述一番道统这两大圣地的话,他也就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乘龙顶,天气好的时候景儿挺好看的。

鹤鸣楼嘛,书不少。”

他的话虽说听起来对道统有些大不敬的意味在里面,但是说得确实没什么错。

在世人眼中,龙鹤山圣地便就是如此。

祁兴和带着棒头迎着朝阳,伴清晨微风登上乘龙顶。

站在崖边眺望远山,日头从东海那一端的方向缓缓升起,仿若东边的群山都映照着日光。

“郭清晏诚不欺我,这乘龙顶的景儿真是天下一绝。”

祁兴和远眺山景,伸了个懒腰叹道。他又回头问身边的护卫:“怎么样啊棒头,美吗?”

棒头哪里懂什么叫美什么叫不美,挠着他圆轱辘的大头,憨笑:“少爷说美,那就美。”

祁兴和可不买这个账,用眼白瞥了他一眼,笑骂了一句:“不懂情调”就又搂着棒头的肩头拉他看远山。

“好好欣赏欣赏这种景儿吧,在京城咱可没机会看得见。”

赏够了景儿,日头渐渐地升了上来。连带着周遭的空气也跟着一点点地热了起来。

“天儿热起来了,走吧,进楼里躲会儿去。”

说罢,他就拉着棒头往鹤鸣楼走。

鹤鸣楼的规矩其实是不让外人进的,不过想必是早有秦洪冼打了招呼在前,一路上才没有被阻拦。

祁兴和一路行礼道声“多谢”就一直朝鹤鸣楼走,目光却突然被楼前一位持着一人高的大扫帚的老人给吸引。

清扫,无论在金佛寺还是龙鹤山,以及这天下各样儿的山门都极为常见。

这不仅仅是山门的一项任务,更多的还是被当做是一门功课,一种修习。

而吸引祁兴和的则是老者的穿着。

不同于山上所见的道袍,老者穿的是一件灰得发白了的麻布僧袍。

祁兴和没有看错,他竟是在被称作是龙鹤山圣地的乘龙顶上,鹤鸣楼前看见一位须发花白的扫地僧。

道统山上遇僧人。嘿,这还是真是百年难见的奇观。

那天在小程村,郭清晏给他们讲龙鹤山的故事。讲到鹤鸣楼的时候,他同余夕相视神秘一笑:“楼前有位高人,奇得很。”

“那你快说说,别卖关子。”宋子稷催促道。

但是郭清晏只摇摇头,依然还是同余夕一般挂着神秘的笑容,“不能说,这是山上的秘密。自己去山上看看就知道了。”

来此之前,祁兴和其实心里就一直挂着这么个心思。

今日登顶入楼,于楼前见此老者。

祁兴和估摸着,想来这便是郭清晏神神秘秘地所说的那位高人了。

“公子是位生面孔。”扫地老僧提着扫帚扫到主仆俩身前停下了动作,柱着扫帚搭话。

“是,昨日刚到,今日前来拜访。”祁兴和忙不迭躬身行礼。

虽说还不清楚老者的身份,但是光从他提扫帚清扫地面而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不难看出其功夫之深。

挥帚闻风声,拂地扫落叶。

如若不是有着极深的内力,那便是几十年如一日磨炼出来的功夫。

祁兴和虽说未习武,但是生于候府,自幼见多了军中,江湖的高手,哪怕本事没学,眼力却是没差。

他不禁又想起郭清晏的那句“有位高人,奇得很”,这会初见端倪,也是觉得有些有趣。

“这里虫不生鸟不停的,很少会有人来,就是来了个别一两个,也会被下面那几个小的给严查赶走。

近些年来,外人就只见过一个小子。”

祁兴和恭敬地问道:“前辈所说这个小子,可是姓郭?”

“认识?”

“还挺熟的。”

“公子可是来自京中?”

祁兴和愣了一下,心想着难道说这龙鹤山上,不问道统中人还是佛教人士,不学一套算卦之术都不能在山上待着的。

“是。”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家父祁连国。”

“原来是明程候的三公子。”

祁兴和也没问他为什么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是三公子,毕竟自己的身体特征在大宁还是挺出名的。

祁兴和不知道该和老僧说些什么,好在老僧也没有打算再继续同他搭话。

“三公子请便。”说罢,老僧就重又提着扫帚不再搭理祁兴和了。

祁兴和领着棒头进楼,一进门便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他自认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京中宫中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宝贝典籍没见过,但是只见鹤鸣楼一楼就心中极受震颤。

若是把鹤鸣楼比作一座高山,那沿着墙壁一层一层顺沿而上的书籍典册便是这书山之中的一粒粒砾石。

若是单看一楼的书,将其比作书海的话,祁兴和当真是第一次从另一个角度体会到了何为“浩浩汤汤”。

祁兴和在鹤鸣楼拾阶读书而上的时候,陵河以北一个名为白桃的村落迎来一个特殊的来客。

战时白桃村因建有医馆,故而会有伤员被送来此处。

虽然说接收的伤员较之别处要少上许多,但总归还是会显得热闹些。

现在非战时,白桃村也就恢复了一直以往的宁静的模样。

村口黄发垂髫,或坐或站,嬉闹谈笑,怡然自乐。

宋子稷很远就下马牵着走,有些村民他们互相还能记得。他们见了宋子稷是面露惊讶,但是宋子稷一路上都是咧着嘴,见谁都打声招呼。

年纪大一些的就喊伯伯爷爷,婶婶奶奶。

年纪小的呢,遇见相熟的,他就放下缰绳走过去把孩子给抱起来,举到头与自己的头同高,挤着笑脸问一句:“还记得我不?”

从村口这样一路走过去,也花了不少的功夫。不过好在白桃村也并不大,稍微花点功夫还是能走到头的。

医馆就在村子的另一头。

陵河从大宁的西青山发源,一直向东流入东海。

陵河贯穿东西,也就分出了南北。久而久之,在大宁境内,陵河以北就被称作了北方,陵河以南则被称作南方。

白桃村就在陵河之北,下了渡口,骑马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

陵河的一支支流弯弯绕绕,绕成了一条小溪从村后而过。而医馆,就建在这条溪流边。

宋子稷站在院外的篱笆前站了半晌,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院里面捣药的姑娘,一动也不动,就好像魂儿被吸走了一般。

站得腿也有点酸了,他开口问道:“能不能歇会儿?”

“你又不累,再站会儿呗。”姑娘头也不抬,仍旧自顾自地捣药。

“你知道我来了啊。”宋子稷惊喜地问道。

“你从村口就闹出那么大动静,想听不见也难。”

说完姑娘抬头,看见宋子稷憨痴的模样,禁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傻站着累不累?快进来啊。”

说罢从身旁拿了个小凳摆到身前,拍了拍,示意他赶紧坐过来。

宋子稷闻言赶忙把缰绳在一旁的老树上绑好,越过篱笆跑进去,规规矩矩地在小凳上坐下。

“走了多久?”

“三天吧。”

“那还挺赶的。”

“想见你嘛。”

“不害臊。”

林大夫笑骂了一句,又问道:“饿吗?”

“有一点。”宋子稷摸摸饿得瘪了的肚子,点点头。

“厨房里有。”

不用林予动手,宋子稷自己起身先去屋里放了行李,又自己动手在厨房找了吃的坐在林予旁边大口大口地啃。

吃完了也收拾完了,都不用林予招呼,他又十分主动地把地上散着的药草拉倒身前,陪着林予一块儿捣药。

林老先生并不在家,受了一位老友的约,出去下棋吃酒了,今日恐怕是回不来了。

对于林老先生回不回来这事儿,宋子稷根本没什么所谓,反正他的真实目的也不是冲着老人家来的。

虽然尊敬老先生,也是带着拜访之心前来。

只不过现在有大把的同他的林大夫独处的时光,他也乐得能有林老先生不回来的这个机会。

“跟你商量件事儿呗。”

陪着林大夫的时光固然美好,但是他还并没有忘记大哥所交代的事。

“说,说了让我考虑考虑。”

“考虑,一定要好好考虑。”宋子稷没脸没皮地顺着林予的话腆着笑,又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大哥身子骨常年抱恙,想请林大夫您去给他瞧瞧。”

宋子稷满怀期冀地看着林予的眼睛,他其实心底也有点忐忑。

不料他心心念念的林大夫嘴上说着“考虑考虑”,听完他的话就摇摇头,语气认真地答道:“不行。”

宋子稷一听就急了,“哎哎,不兴这么快就给拒绝了的。咱不是说好了,要好好考虑考虑的吗?”

“这事儿不用考虑,我已经有约了。”林予摇摇头,表情认真地说道。

“有约了?”宋子稷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脸上的笑容转瞬被愁云替代。

“那要多久啊?”失望归失望,想想还是得抱有些许的希望。

“那我也不清楚,不过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三个月吧。”

林予看宋子稷那样儿越看越觉得好笑,歪着脑袋故意问他:“你要和我一块去吗?”

“去哪啊?”宋子稷低着脑袋捣药,有气无力地答道。

“跟你还挺顺路,去京城。”

“哦,那还挺巧。哪家的公子小姐邀请你啊?”

宋子稷嘟着嘴,长叹了口气,面若死灰。

他这个小孩子脾气落在林予眼里,现在只透着一股子别样的可爱。

她故意逗他:“好像在京城还是位有名的公子。”

“哦,哪家的啊?”宋子稷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一些,但是实际上心里面已经在打算,要是是个哪家好欺负的,就上门去抢人。

林予一挑眉,笑道:“齐王殿下。”

宋子稷先是愣了一下,迎向林予的眼神,目光之中,这丫头好像并没有骗自己。

“怎么,觉得我在骗你?”

林予一眼就看穿宋子稷的小心思,给他翻了个白眼,便不打算再理他。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姑奶奶,你说什么我都信。”

说罢,他偷瞄着林予的神色,试探地问道:“真是真的?”

林予冷哼一声,接着捣药,“其实在你来之前,师父就已经收到了太子殿下的信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要来了,也早就知道我要带你入京了?”

林予耸耸肩,不置可否。

“好啊,原来从我到这儿,你就一直在骗我啊。”

“不容易,终于发现了。”

宋子稷佯装生气,林予停下手里的活计,偷眼瞧他:“看你这个小脾气。”

宋子稷还是不说话,看起来好像真是生了气得样子。

“晚上想吃什么?”

林予并不如他的愿去哄他,继续干活,不过却问了他一嘴。

但是宋子稷的小脾气还挂在脸上,嘴撅的好似能够挂油瓶。

他依然还是不回林予的问话。

“油泼面吃不吃?”林予继续问道。

听闻此言,宋子稷忽地破了脸上的情绪,咧嘴笑了起来:“嘿嘿,吃。”

到了晚上林老先生果然没有回来,想来应该是许久未见老友,玩得有些忘了家。

因为早先同弟子打过招呼了,身边也带了人陪着,故而林予也并不着急。

第二日快到晌午的人时候,林老先生的马车终于到了院子门口。

林予并不在院中。因为师父出了门,她就得去医馆里照看着。

虽然说医馆中也有掌柜和郎中,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儿,不过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还是早早地就去了医馆。

林老先生推开院门,不见弟子,只见一个青年正在择菜。

“老夫只是离开了几日,未曾想回来时,这院中已是换了主人。”林老先生阴阳怪气地调侃道。

宋子稷哪儿做过这些活计,虽然也曾经在白桃村养伤的时候被逼迫着做过一阵子。

但是洗菜择菜这种活,对他来说还是稍显困难了些。

至少比上阵杀敌要困难一点。

全身心投入地同盆里这些菜叶斗争,忽地听见林老先生声音出现在耳边,宋子稷被吓得一哆嗦。

抚了抚心口,皱着眉头嗔怪道:“您吓死我了,怎么走路没声儿呢?”

“齐王殿下若是觉得不舒服,老夫这儿调养的法子还不少。”

宋子稷叹了口气,眼神带着幽怨。

缓过神来,他拍拍手,眼神在院子里面扫了一圈,冲一把椅子努努嘴:“您先坐会儿,渴吗?我把这点菜择完再给您倒水,您徒弟应该过会儿就回来了。”

林老一听宋子稷这话,禁不住就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是真的因宋子稷的话而笑,还是被他这没脸没皮的样儿给气笑了。

“看来齐王殿下是真准备把老夫这儿当家了啊。”

“要是您不嫌弃的话,我可是绝对没有意见。”

“嫌弃的话,老夫可是全然没有。不过,这院子里的事儿已经不是老夫能做主的咯。”

林老先生故意卖了个关子。

“我总觉得您这话里面意有所指呢?我可没想到,林予还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呢。”

林老先生没有指望着等宋子稷给他倒茶,毕竟这也还是他自己家。

至少目前来看,这儿还没姓宋。

他自己到了杯水,靠着自己常坐的躺椅,舒舒服服地躺下去,长叹道:“唉,老夫老咯,已经做不了主咯。

这院里的很多事现在都是予儿做主。至于她自己的事儿,那就更得是她自己来做主了。”

林予向来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丫头,打第一次在白桃村外的渡口时宋子稷就清楚。

军里面送到白桃村来养伤的,都是身后多少带着点势力的。

而他们受的伤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说是养伤,更多人还是找个借口躲一躲前线的日子。

故而,他们也比一般的伤员要更傲气些。见识过的东西多,也就更不易被管着。

但是林予就是有法子,她可不顾忌这些人所谓的背后的势力,不老实的统统扎上几针,扎到老实为止。

而她用的方法也并不全是常见的“望闻问切”那一套。例如她所说的“康复训练”,也只是她诸多法子里的一种。

至于她的这些闻所未闻的招儿,宋子稷一开始本以为是林老先生所授。但是熟悉了之后,林老先生也只是摊摊手,“这些都是予儿这丫头自己捣鼓出来的。”

此来白桃村,大哥在背后不可谓不是费尽了心思。而到目前来看,林老先生同林予的回答还算是让宋子稷松了口气。

只不过向来很有主意的林予,之后不知道还会打些什么主意,宋子稷也捉摸不透。

“此去京城,可得把握住机会了。”他心中般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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