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林予的接风宴不设在别处,就在霓裳院里祁兴和包下来的别院。
祁兴和原先可不是这个主意,哪有第一次请姑娘家吃饭去勾栏院的,至少也得是个面子上过得去的体面地儿。
他问林予可有什么爱吃的以及忌口的,结果这丫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竟说想去霓裳院“见见世面”。
这可把祁兴和给难住了,他愣愣地看向宋子稷求助,而宋子稷也恰巧投来了同样求助的目光。
上一次听姑娘家有这种要求的,还是曾经的严芷兮。不过那一次除了他俩,还有不少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少爷。
彼时,严家三小姐叉着腰痛骂这些公子哥儿们不仗义,平时一个个勾三搭四地出入勾栏院,一说带自己就全都没声儿了。
后来还是她那俩哥哥得了信从国子监一溜小跑出来,好声好气地才把这位姑奶奶给请了回去。
“早就听闻世间勾栏院只看京中,京中只看霓裳院,而这霓裳院里又只独赏衫云姑娘。”
林予抱着胸,单手托腮,一脸坏笑地瞅着宋子稷,问道:“不知齐王殿下对此可否认同啊?”
“衫云姑娘啊……”宋子稷正欲答话,忽地小腿被祁兴和在后面一踢,忙不迭改了话头:“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只欣赏你。”
“油嘴滑舌。”林予白了这小子一眼,又道:“但是我好奇,你陪我一块去欣赏欣赏呗。”
宋子稷也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向祁兴和就指着他救自己于水火。
“林大夫若是真对霓裳院及衫云姑娘好奇,正好这会儿尚还不是寻常接客的时候,衫云姑娘应该不忙,倒是能邀她唱上几曲。”
“多谢三公子好意。说来不怕您笑话,小女子是真对衫云姑娘好奇。
早就听闻其容貌冠绝广鸿城,若有机会而不一睹芳容,岂不是虚了此行?”
林予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答道。
“想着在永丰楼里点几个菜,那既然林大夫有意,咱们不妨就去霓裳院。
我那别院环境尚还不错,也挺安静的。论菜品,霓裳院的肯定是不比广丰楼了,不过摆在全广鸿城,那也属于上等。”
说完他还看向宋子稷故意问道:“昭云,你看这样可好?”
宋子稷听得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把祁兴和给吃了。心里骂道:“老子是让你劝她的,不是让你劝我的!”但是扭头看见林予期盼的目光,话头又一转:“好,好啊。”
祁兴和当说是霓裳院的熟客,带着他们俩兜兜绕绕,不知怎么的,就进了后面的别院。
别院里面正有丫头在洒扫,突然看见来人被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冲祁兴和打招呼:“见,见过三公子。”
洒扫的丫头定定地看着祁兴和,手里握着扫帚,继续扫地也不是,不扫也不是。
好在祁兴和冲她摆摆手:“你忙你的,衫云在吗?”
“姑娘在的,我帮您去叫她。”这丫头找着机会,就想趁机赶快离开这略显尴尬的地方。
但是祁兴和还只是摆了摆手:“不用,你先忙,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洒扫的丫头刚准备说一声“三公子慢走”,祁兴和忽地又回头问道:“对了,我那间的钥匙还在那儿吗?”
“在的。每天打扫完都会放回原处的。”
祁兴和点点头,扭头冲宋子稷说道:“你带着林大夫先过去吧,我去请一下衫云。”
宋子稷虽说随明程侯北上了几年,但是霓裳院后面这别院他可也是极为熟悉的。算起来,宋子稷也是这别院的半个东家了。因为当初祁兴和在霓裳院里置买下这间别院的时候,还从他那儿骗了一半银子。
结果到头来,自己大多时日都在军中,这间别院基本上就被祁兴和独占来欣赏风月了。
相较于宋子稷,祁兴和对整个霓裳院更是熟悉。他轻车熟路地到别院的另一角,一路上看见几个相熟的丫头,愣了一下还冲他笑嘻嘻地打招呼:“三公子有时日没来了,姑娘昨日还念叨您来着呢。”
祁兴和也笑呵呵地同她们说了几句,待这些丫头们拥簇着离开,站在门口整了整衣衫才敲敲房门。
“听见你来了,直接进来吧。”霓裳院头牌姑娘的声音从屋内柔柔的传出来,不愧是京中多少富绅豪掷千金都想听一曲的嗓子,饶是祁兴和都禁不住心头一颤。
推开房门,秦衫云正在屋里梳妆。祁兴和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搬了个凳子又拿了个果子,自顾自地一屁股坐在梳妆台旁,一边啃着果子一边看着秦衫云。
“够好看的了,不用再特意梳妆了。”
“说的倒是轻巧话,我们见客哪有不梳妆的道理?”
“几日不见,不知是姐姐手艺精进了还是又出落得动人了几分,看得我这果子都吃得有些无味了。”
秦衫云好看的眸子向上轻巧地一翻,白了他一眼,嘲弄道:“几日不见,三公子想来是没少吃蜜,难怪吃果子都没味,嘴甜的嘛。”
祁兴和也不恼,嘿嘿一笑,就弓着身子托腮看秦衫云梳妆。
“前些日子的确有点事儿出去了一趟,前几日才回来。”
“难为三公子了,出门在外还得记挂着这边。”秦衫云故作嗔怪道。
“说吧,今儿又什么事儿是小女子能帮上忙的?三公子总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怎么,我说特意来看衫云姑娘,还会有人不信?整个广鸿城,有多少人是特意想来一睹衫云姑娘芳容的?”
“旁人我信,但是三公子你不会。”
“为何?”
衫云姑娘摇摇头,笑而不语。
“好吧,不想说就不说。不过今日的确是有人特意想来欣赏衫云姑娘的芳容以及冠绝广鸿城的琴艺。”
衫云姑娘闻言,好看的柳叶眉一挑:“哦?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能请得动三公子?”
祁兴和摇摇头:“可不是哪家的公子。”
“哦,那就是位大人了。”
祁兴和还是摇摇头,笑着答道:“也不是,是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