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这是哪儿?”
火光漫天,耳畔的火星子噼啪作响,风一吹就要烧到人的脸上,远处的街道是那么熟悉,却也是那般陌生,
街道两旁饿殍遍地,白骨横街,大火不停地烧着,不止息地蔓延……
难过的情绪一瞬间冲到顶峰,心好痛啊!远处车轮滚过,那是一架很好看的马车,忽然,那车窗中伸出来一截葱白的手臂,来不及看清,便抛出来什么,
那东西在地上滚了几滚,卷了几层的土,但是在人群中却并不引人注意,大家好像都没力气般坐着躺着或是麻木地看着那像是快要烧过来的大火,只有她注意到,那滚下来的分明是一个干净的金桔。
紧接着,好像所有人都看见了一样,大家纷纷往这里拥着,爬起来,倒下,继续爬,脸上尽然是疯狂的表情。
啊!为什么!
这是哪里?
她在清晰与迷茫的混沌中听到一个极好听的声音说“今日,谁抢到它,谁便拥有更多的食物。”那人不露脸,只是掀开帘子把东西给大家看了看,很快的便放了回去,于是那些人便开始哄抢,抢到最后,又一窝蜂的往马车上跑,
车中人似乎感受到什么,随即出来一个身才高挑的人,这人不是那白臂的主人,他这一身的黑,毫不犹豫地拔出了那紧扣着的刀,用力向前一砍,两砍,三砍……
刀影间,她已经数不清是多少下了……
停下!快停下啊!
眼前满是血红,伴着火光让人窒息,通红通红的仿佛那颗心都要冲出皮肉,参与到那惨不忍睹的厮杀中,
不要了!
不要……
她已经分不清人声,也分不清那可怖的喊叫声了,
再后来,有个好听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似乎是救赎般,在一汪血迹中他轻声说“好了,走吧。”
他的脸不太清晰,只有个模糊的剪影,可那身影很快的回到了马车,然后马声嘶鸣,转身离开了这烟火血腥的场地……
他走后,人们开始撕咬彼此,尸身上伏着的分明是似人非人的……“怪物”!
他们彼此啃咬,眼里流出泪水来,可是嘴下却没停,没人再去理那个滚落在地的金桔,
忽然,她一抬手,那金桔便紧紧的握在了她的手中!
“啊!”
青荧大叫一声,额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顾昭一骇,忙过来看她,用手温温她的额头,见没事才缓了一口气,柔柔地用帕子拭去她的冷汗,青荧一手攥住他的胳膊,手中滚落了什么,顾昭拿起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折扇上的玉石松了,不知怎的跑到了青荧手中。
青荧眸底依然有惧色和倦色,她低头靠在顾昭的肩上,也不管自己和顾昭坐的位置是如何引人注意,明目张胆地拥在一起,
顾昭毫不在意,拥住她低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直到她渐渐缓过来……
她们的位置虽然视线好,却也足够隔音,只能听到来自茶馆底部传来的阵阵交谈声,窗大开着,桌上的美食升腾着热气,
她抿嘴,仍心有余悸“我方才做噩梦了。”
顾昭“嗯……额上出了许多冷汗。”
有顾昭在,她安心多了,只是到底是个姑娘,还是怕的,便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手塞到他的手中,这才放了点心“梦见,火还有人……其余的忘了,总之好害怕。”
火?
顾昭看了眼青荧眼前冒着热气的菜,有些好笑又忍住了“想是这道菜的功劳。”
青荧眼睛眨了眨,显然也意识到了“我竟然睡着了,这是刚刚上来的吗?我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睡得也太沉了吧!
顾昭这才笑出来了“嗯,这香是有安神的功效,想是你这几日有些劳累,我本来想着趁着这会儿你睡会儿也好,没想到叫你做了噩梦。”他其实还是心疼的,只是一道菜的功夫,便让青荧心里受了如此大的痛。
被握住的手动了动,青荧把椅子往他身旁移了移,把身子缩在他怀里“没事,我好着呢!”
说实话,大顺的风俗本身没有多开放,就方才他俩的动作,看到的人已经在讨论了,如此又抱在一起,还选在如此,让大家都能看见的地方,简直是!
然而二人彼此皆不在意。
顾昭本人是皇帝比较器重的儿子,此前朝中已有许多大臣的千金芳心暗许,甚至是有他国公主想要联姻,回京之后,他却将青荧接进了自己的府中,毫不避讳,光明正大。
他做这王爷多年,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关系,可眼看青荧,只要想到,他都不想让她受那一点点委屈。
一点点也不想。
为这事,他还被他父亲训斥,差点要被拉到殿门外打板子,幸而被愉妃拦住了,容贵妃如今不在宫中,后宫受宠的,便就愉妃了。
愉妃比皇帝要小很多的,当年死心塌地地爱着萧景,后来入宫廷,侍奉着皇帝从黑发变白,她蜕去了当初青涩的外壳,转而雍容端庄,
看见愉妃,顾昭便总想起当年借酒的萧景,然而往事不可追,他愈发清晰的明白自己不能重蹈兄弟覆辙。
皇帝气的脸都青了,为君者,最忌感情,他若是有了这感情,何以做个合格的君王啊!
因着愉妃在场,皇帝才堪堪忍住,只是脸色青紫,那气全堵在喉咙眼儿,愉妃挡在父子二人的视线中,悄悄在身后做了个手势让人快走!
顾昭一顿,顺从的告退了,只是出了殿门,回了王府,便找人送了愉妃一箱的画,那是萧景之前搁在他这里的,他依稀记得萧景说,愉妃最喜欢这些东西。
如今又公然在这京城中搂搂抱抱,当真是要将他的父亲气个半死!又要让几家儿女的梦碎个稀烂。
然而因祸得福,青荧虽然做了个噩梦,但是却意外想到个赚钱的法子,她这梦来的汹涌,也不知为何会突然梦到那与本子记载并不大一样的食人案,
与那玉白胳膊的主人,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因此脑海中又努力回忆了梦中,
那是李新吗?那模糊剪影看起来应是风华绝代的模样,为何会做那,令人憎恶的勾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