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情况如何?”
“主人,今日符合您要求的只来了两个,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蛊下在了特制的点心里,过了今晚,蛊虫应当就能成熟了。”
青衣男子跪在地上,两只手捧着脑袋,身上冷汗岑岑,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叶灵知将乐辛重新安顿好,走出里间,男子闻见她身上传来的冷梅香气,身上顿时轻松了不少,疼痛感有所减轻,他抚上叶灵知白皙纤长的小腿,极度迷恋地在上面嗅着。
叶灵知挑起他的下巴,红唇轻启:“做得很好,阿凉。”
名为阿凉的青衣男子正是接待晴芳他们的那名掌柜,叶灵知解开身上的最后一丝束缚,跨坐到他身上,食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方才鸦青色的指尖已经变成了娇艳欲滴的嫩红色,阿凉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她摁在身下,就在这冰凉的地上与她昏天暗地地纠缠起来。
清冷的月色透过缝隙打在他们身上,同那令人难耐的喘息声交织成一室春色。
良久,风听雨歇,青丝缭乱,叶灵知躺在沉睡过去的男人的怀中,轻轻扶着他的鬓角,喃喃道:“阿凉,不要怪我……”
——
直到在客栈外的马厩内看见他们的马匹,傅灵犀才从岚音的暗示中清醒过来,她抬头看向写着“池南客栈”四个大字的牌匾,确认的确是他们的下榻之处,方才走了进去。
“池南客栈……池南,痴男……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名字。”傅灵犀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身上,原来那些话本子里的因缘际会都是骗人的,并不是所有的一见钟情都会开花结果,更多的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大概这尘世间所有爱而不得,有始无终的感情都只是一厢情愿之人的一场痴念吧。
“傅灵犀,你只是还没有遇到真正的良人而已,出师不利有什么好丢人的,大不了就跑得远远的,反正他们又不知道你是谁……”她站在空旷无人的大堂里,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无论如何还是要上去睡觉的。
朗月初也在这个时刻赶了回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在里面滔滔不绝地自言自语。
某人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的话语让他沉重的有些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
“谁说每人知道你是谁的?”他又恢复了以往的风流不羁,出声打断她,“当朝宰相之子的掌上明珠,傅灵犀姑娘。”
“谁?”灵犀吓得跳起来。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此次离家出走是为了逃避你祖父要让你入宫为妃的安排。”朗月初一边走进来,一边继续说道,“我说的可对,傅姑娘?”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有些紧张,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朗月初,难道他真的像沈姑娘说的那样,会占卜算命?
“哎呀,小姑娘你可算回来啦。”
岚音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向下俯瞰着,右手拽着腰间的衣带打转,腕间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阵轻响,底下的二人一齐向她看去,傅灵犀惊讶出声:“岚音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楼上的美人换了个姿势,直接跳坐到栏杆上,媚眼如丝道:“当然是来救人啦,不过也的确很巧呢,你说是不是,朗师兄?”
“是,好久不见。”朗月初抬头望向她,微微颔首,“岚音师妹。”
“岚姑娘叫他什么,朗师兄?”傅灵犀疑惑地看向他,“你不是姓沈吗?”
他有些心虚地别开眼,道“那个嘛……你可以理解为化名。”
“哦……”她信他个鬼,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可靠,不过比起这个,她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感兴趣一些,“话说回来,你们二位认识?”
“何止是认识那么简单呐,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岚音道。
话音刚落,岚音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岚叶从里面走了出来,道:“师妹,人已经醒了。”
“不过,你方才在同谁说话?”他顺着岚音面对的方向向下望去,与楼下二人对上眼神,亦有些惊讶道:“朗师弟,你们怎么在这里?”
没想到,兜兜转转绕了几个圈子后,他们最终竟然在这间小小的客栈里聚到了一起。
六个人围坐在晴芳那间窄小的客房里,互相介绍了自己,以及这几天的遭遇。
“啊,我记得你们二位,是那天在街上卖艺的蝴蝶仙子和仙子的哥哥。”晴芳病恹恹道。
刚刚苏醒过来的她仍旧有些疲乏无力,毕竟被毒蛊折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在岚叶的帮助下把蛊虫从体内逼了出来,又在李渭枫的帮助下才整理好仪表,如今正有气无力地靠在床沿,一脸虚弱。
朗月初见她这副样子,心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那感觉跟亲眼见到叶灵知有些相似,又不太一样,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与自责。
“朗师兄,你说你已与叶灵知交过手,那可知晓她逃去了哪里?”岚叶问道。
“我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并未看清她逃往何处。只是她与我打斗一场,必定耗费了不少元气,应当跑不远。”怀中的小雪貂似乎刚刚苏醒过来,从他怀里钻出脑袋,闻见晴芳的气味,嗖地一下钻到了她怀里。
晴芳揉着它毛绒绒的脑袋,感觉好受了一些。
“乖啦,小可爱。”
小雪貂发出舒服的“咯咯”声,此情此景暖化了在场的一众看客。
“哇!它怎么肯让你摸的,想当初我用银鳕鱼诱惑它,它都不肯让我碰一下。”岚音羡慕道。
朗月初用涤邪敲了下岚音的脑袋,道:“恐怕你只是想拿它去炼你的新蛊吧。”
岚音捂着脑袋声泪俱下地痛斥她的师兄们一个比一个可恶,晴芳被她做作的样子逗笑,露出了一侧浅浅的梨涡。
“笑笑你,还是笑起来好看。”朗月初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晴芳握住他乱动的爪子,含糊不清道:“快晃馊啊,朗姊姊,兰吕嗖嗖不参啊!”
他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加重了力道:“叫谁姐姐呢小丫头?还授受不亲,以前是谁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
“好了,回归正题,眼下我们该怎么做?”李渭枫看不下去了,有些不悦地打断他们。
二人这才停下,灵犀感觉屋里的气氛一瞬间凝固了。
岚叶转了一下手中的骨笛,站起身道:“其实我与师妹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对策,只不过可能需要几位出手相助一把。”
“自然,两位救了我们,我们定当鼎力相助,尽权力捉拿下蛊之人。”李渭枫道。
“没错,如果抓不到犯人,以后还会有其他人继续被害的。”灵犀附和道。
岚叶点头:“多谢各位,事不宜迟,我这就跟各位说一下明天的计划。”
商定好接下来的计划,几人从晴芳和傅灵犀的房间出来,各自回到各自休息的房间,岚叶和岚音两人则在客栈里随便找了间空房歇下了。
李渭枫走在朗月初的身后,回想起刚刚在屋里朗月初对晴芳的态度和眼神,有些不爽。
“朗兄既然不是晴芳姑娘的表哥,又为何与她一路同行至此?”他忍不住开口,问出心中不解。
朗月初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敌意。
“那李兄又为何与灵犀姑娘走在一起?”
李渭枫上前一步争辩道:“我与灵犀姑娘只是萍水相逢,恰好同路,再者我们从未有过任何过界之举,更不会随意随她动手动脚。”
“李兄的意思是,我故意对笑笑她动手动脚?”他眯起紫色的双眸。
“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想说,在下与晴芳姑娘已是两情相悦,我已许下承诺承诺,事成归来定会明媒正娶娶她为妻。”李渭枫坦言道。
“李兄想多了,朗某自然不会横刀夺爱,而且到了那日还会发自内心地祝福你们。”他展开涤邪,挡在自己面前,李渭枫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危险。
“只是朗某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有朝一日你违背了誓言让她伤心,或者是她愿意回过头来看我,”他倾身凑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随后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李渭枫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胸中的怒火与醋意令他攥紧了拳头,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她带走,让她永远忘记你。”
朗月初回到房间,躺回床上,从虚空中召出一支木簪,那是他第一次来中原,住在沈遇家中时,遇到的一个笨拙又天真的丫头一刀一寸亲手做给他的。
她那时借住在沈遇家中,被她表哥骗着一直把他当成了一名女子,日日甜甜地喊她初月姐姐,夜晚常常偷溜进他的房间,非要抱着他一同入睡。
只可惜那时的他对于儿女私情不屑一顾,从未对她产生过别的念头,常常取笑她,故意捉弄她,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她有些烦人,她却浑然不觉,把他当做最亲密的人。
他来到中原有着他的目的,为了替他的父亲,替他枉死的同族们报仇,他只能利用她和她的家人,一步步地走进那座吃人无数的囚笼孤城,走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替他的族人报尽血海深仇。
后来他听说她嫁了人,还是嫁给了权倾朝野的安定侯,虽然只是个妾,他说不上难过,甚至有一些替她开心,因为她曾跟他抱怨过那个让她痛苦窒息的家,这样也好,她终于得到了解脱,他也不会再有别的念想。
他本以为,这一生不会再与沈晴芳有所瓜葛,她幸福也好,寂寞也罢,都与他五官。
可命运偏偏喜欢捉弄人,让他们再次相遇,阴差阳错的,这一回,大概是他先动了心。
他有些分不清,那些偶尔闪过的难以言喻的情愫,是不甘心的躁动,还是放不下的遗憾和惋惜。
或许这样就好,看着她能得到幸福就好。
他将发簪攥在手里,贴在最靠近心脏的地方,叹息着嘲笑自己,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抛下那些对他好的人,叶灵知也好,沈晴芳也罢。
他只能眼睁睁地放任自己失去他们。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原来误入歧途无药可救的,一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