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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不自在地将头别开,不再看她。

李见姝也收回了方才的眼神,眼波四处流转,目光触及正堂居中偏左侧的那一处。

那人端正跪坐在软垫上,浅酌杯中清茶,嘴唇微抿。

清冷似当空皓月,纵使旁侧诸多人盘算上赶着巴结,也因他周遭的无端寂静,望而生畏,不敢向前。

初行川抬起头来,无言间,四目相对,如一泓秋水的幽瞳闪过异样色彩。

仅一刹,李见姝便飞快地转过头,因紧张,一时慌乱,手下意识“啪”地一声打在旁侧人跪坐着的大腿上,想装作在与她人谈话。

被猛然地来了这么一下子,原本因宴会无聊,想要偷偷打个盹儿,快要睡着的夏晚意顿感精神百倍,甚至很想在此处和李见姝大战三百来回。

众人皆知,长安城有两个混世女魔王。一个是恶名昭彰、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李见姝,另一个便是这丞相府蛮不讲理、任性妄为的千金夏晚意。

两人皆是嚣张跋扈,不肯让人半分的霸道性子,自在思贤学堂第一次见面来便不对盘,互相看不顺眼,却因周遭同龄人中实在没有敢与她们来往的,只得又凑在一块玩。

夏晚意一下子便身体坐直,看着宴会里人实在太多,为维持面上的知礼,不便给她脑门来一巴掌,便又低声道:“你犯病了?”

李见姝讪笑,不知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因偷瞟初小侯爷被发现,才不得已把她当做了转移视线的箭靶子吧。

要是让夏晚意知道自己偷瞧他人还羞恼怕被发现,估计长安城第二日街街巷巷的墙上便贴满了“长昭公主粉面羞涩偷瞧如意郎君”。

如此,她堂堂长昭公主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想着便寻着个烂到无比的理由,掏出兜里那支刚折来不久仍有芬香的海棠花递了过去,道:“本公主念着与你交情颇深,赠你一支海棠,还不快快谢恩!”

若是落入先生耳中,只怕是不住地感慨。

交情?什么交情?这两人在学堂里常黏在一起,为非作歹,分明是孽缘!孽缘!

“滚,丑死了,我才不要。”夏晚意撇着嘴,眼中满是嫌弃。

宴会到一半时,歌舞看得令人有些乏了,便听得女眷席中传来一娇俏女声:“臣女有个提议,歌女舞娘看得令人眼花缭乱了,不妨让席上的年轻人来表演几番?”

出声的人名为白府大小姐白净离,容貌姣好,身段婀娜。

声音娇媚柔软,似轻羽在人心上扫了扫,直勾得人心底荡漾。

说完,一双美目便痴痴地看向初行川,但那人只顾着饮茶,莫说英雄柔情,连眼神都未给分了去。

但看着这初家小侯爷清冷出尘的模样,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落寞和哀切又被眼中的热忱和惊艳替代。

话音刚落,便在殿上掀起了热议。

一些早已准备好在此场宴会上大展风姿的女眷正愁没寻着机会表现自己,如此一来,便已是蓄势待发。

李见姝额心一跳,心里忽然有了不安之感。默默祈祷,她可不想表现自己,她只想乖巧坐着喝几杯茶,再吃几块点心。希望在座各位都是长了眼睛的人,不要招惹到她头上来。

夏晚意揉揉惺忪睡眼,眉目间满是慵懒烦躁,往身侧瞧去,便瞧见李见姝微露忧色。眼瞳流露狡黠之色,打算捉弄这人一番。

“我觉得,你要...”夏晚意笑着说道,想吓唬吓唬这她。

话未说完,便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滚”。

看着似是提起了众人的兴致,白净离舒了一口气便又继续说道:“既然此事是臣女提出来的,那便由臣女给大家来开个头吧。”

言罢,小脸上满是骄傲与自信,神采飞扬,给她本就姣好的容貌又添上了一抹明丽。

命身侧奴人去取来了金丝楠木琴,小心翼翼放置在木桌上后,便在原位跪坐下,开口道:“小女接下来弹作的这首曲子,名唤扬州慢。”

话音一落,便开始着手手中木琴。

信手拨弹,从容典雅,悠扬琴音从芊芊玉指中缓缓流出,辗转而又深沉,似是要将整个人都引入那传说中繁华盛丽的扬州城。

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深情一万重。

一曲终了,赞扬惊叹声四起。不得不说,这长安第一琴的称号果然是实打实的稳,不是闹着玩儿的。

白净离站起欠了欠身,一双美目含羞带怯地看向那人,若是旁人见美人如此含情脉脉的眼神,只怕是心都要酥了。

却见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副毫不关心、高高在上的样子,像座冰山。

奈何这初家侯爷性子孤傲,外界音律都恍若未闻,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心中原认为,就算琴术赢不得他的青睐,至少也能引得三分相顾,如今初行川却是半分注意力都不愿分给她,只得失落地敛起眼中的期盼。

下一个展露才华的是尚书府二小姐齐浣秋。

着苏绣对襟月华锦衫裙,梳着严整的流云髻,发间钗着一支流芳金玉簪,举手投足间,是无比的华贵和优雅。

皇帝看看殿下一个接一个的华门贵女,优雅而雍容,恬静而乖巧。

再看看殿下自己那没出息的侄女,盘腿而坐,脚丫子还忒有节奏得晃来晃去。

嘴也无半刻歇息,不停地吃这吃那。吃完了自己桌前盘里的点心便罢,想着这小祖宗终于可以消停会了,只见那小祖宗又伸出那贼手向着夏晚意桌前的点心盘。

气得扶额,只道是,真为朽木,不可雕也。

感受到殿上那抹寒光正对着自己迸射而来,李见姝伏低了身子埋着头,让自己不去看,把手中整块杏花酥一口塞进嘴里。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她家皇帝心中又开始忿忿不平了。

塞了一嘴杏花酥,便看见夏晚意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看那口型,依稀分辨出“饭桶”两个字。

冲着夏晚意便直接赏了一个白眼,看向正舞着的齐浣秋。

舞姿翩跹如蝶般动人,裙摆转动间,见她明眸皓齿,眼睛弯弯,笑意盈盈。倒真似一不小心坠入凡间的精灵,一舞一步皆是风情灵俏。

舞完,刚一落座,唐家大小姐便又起身来表演书法。

表演的多为女眷,其中也有些小部分男眷,最令李见姝意想不到的,便是徐家小公子徐止弱了。

小公子面色白皙如玉,颊边朦朦胧胧如雾色般的粉嫩,身子单薄,偏站起时脊梁挺得笔直,一副不愿落了他人后去的样子。

如此乖巧,李见姝看了只想好生揉揉他的头。

小公子表演即兴作诗,面对他人随意列举的事物便开口成章,清澈的声音还略带着些奶声奶气,话里行间蓄满诗意柔情。纵使个别故意说些奇奇怪怪的参照物来为难,也不见他脸上有半分慌色,依旧对答如流。

......

旁侧夏晚意看着眼前众女眷挤破脑袋想要出风头的场面,一脸瞧不起的神色,探过头来,在李见姝耳边低声道:“昭安侯面子可真大,这一来长安,便有如此多缺心眼的傻女人上赶着送上去。”

李见姝看了看夏晚意一脸鄙夷、认真评价的样子,又看了看那人一副事不关己、只顾低头饮茶的高傲姿态,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费力表演半天,媚眼拋到眼睛泛酸出水,嘴边的微笑都挂得僵硬了,也未得那人顾盼一二,当真是傻。

正当低头啃杏花酥之际,便听得齐浣秋道:“小女久闻长昭公主名满长安城,不知我等可有幸一睹公主芳姿?”

面上端着的是温柔淑雅,语气温和,让人听不出丝毫恶意和不爽,却不知这人藏在袖中的一双手却是攥得紧得发白。

齐浣秋舞后一双美目便定格在了初行川身上,行为举止那叫一个优雅高贵,连与周侧人讲话都要端着大家闺秀姿态。

但见那人并未正眼看向自己,却是频频看向这坐没坐相、行为不雅正、还只顾着吃食的长昭公主,心底自是多了些恼意。

李见姝愣住,拿着杏花酥的手一顿,心底直想把这杏花酥砸她脸上。

名满京城?满的什么名?当然是恶名。

虽谋略和功夫了得,但现下,也不能在宴会上舞刀弄枪吧。这属实不妥。

怕是刚耍完剑,长安城内又遍布了“长昭公主宴会舞剑,众等佳人吓得花容失色”的消息。

李景行也皱起了眉,这言辞虽好,落入他耳中,是善是恶便自已得知了。

自家妹子与她无冤无仇,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何至于在宴会上如此为难。

夏晚意则是直接瞪了过去,丝毫不掩饰面上的憎恶,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虽自己与李见姝向来不对盘,平日里也都是盼着看对方笑话,但别人若想欺负她看她笑话,夏晚意定是不让的。

在她心里,这是她的狗!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

若是让李见姝知道夏晚意此刻内心的想法,必是一巴掌拍她脑门上。

你丫的,你才是狗呢!

而男眷席一处,徐止弱正拿着翠玉豆包往嘴里塞。见突然冷寂下来,刚还动得欢的腮帮子一下不动了,静静观察着,活像只侦查敌情的小鼠。

李见姝面上讪讪笑着,她音律不齐,画艺也并不精湛。

沉寂间,皇帝正欲开口转移话题,便听得一男声在耳畔响起,冷冽如冰原飞雪。

“如此,便同我对弈一场吧。”

众人看去,只见他敛起眼睫,神色淡然,似月神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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