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忽然下起了雨,寒风透过窗子吹进来,即便盖着被子,也能感觉到凉意。
白箬竹几次从梦中醒来,心神恍惚,无法安眠。
最后索性不睡了,下楼去点灯,开始盘点剩下的药材。
接连三日,义诊,送药,铺子里剩下的药材已经不多了。
白箬竹心里也有些发愁,不知道接下来这药铺生意要怎么做,虽说自己的目的是接母亲出白家,但是,自己也承诺过薛云霆,要把药铺的生意做起来。
剩下的这些药材,根本就不够回本的。
想了想,白箬竹决定收购药材,从村民手中低价收购回药材,自己在做加工,在加以配制,变成可以治病的良药。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便写成告示,打算明天贴出去。
忙碌一整晚,听到外面公鸡的叫声,她的睡意才又上来,她没回房间,就在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
也只是小憩会儿,天边开始有亮光了,她便去厨房烧火,煮了一锅热粥,后院里,还有昨夜一顿大餐后留下的残渣。
白箬竹又拿过扫帚,将这一片狼藉清扫干净。
“箬竹,你怎这么早就起来了?”梦柔听到楼下有动静,便过来看看。
白箬竹道,“睡不着,想早些起来干活。”
“可别把自己累坏了,娘还指望着你呢。”梦柔过来,与她一起蹲坐在灶台前。
“娘,今日,我不想开门。”白箬竹道。
“你有什么想法?”梦柔问。
白箬竹将自己想要收购药材的想法告诉母亲。
梦柔也没有第一时间发表意见,眉头微微的蹙了一下,这是一条出路,可这不是一条好路子。
“你这样做,很难,你要知晓,众人都知你的药材是以多少价钱收来的,即便你后来经过各道工序处理,自己也出了很大的力气,但是在别人看来,这些药材的价钱,仍旧只值他们卖给你的价钱。”梦柔道,“你可明白。”
白箬竹点点头,“我明白,我收购原料回来,后续所作的处理,别人都看不到。所以,他们才觉得不值。”
“这开药铺,可不像是做别的生意,你若是开个饭馆,买一棵白菜回来两文钱,你在把白菜炒成一盘菜,卖出去,便可收人五文钱。”梦柔道,“别人不会说你什么,反倒觉得很划算,可是你那一棵白菜,却能炒出两盘菜来,两文钱的白菜,经你的手,就变成了十文钱。”
白箬竹惊讶的看着母亲。
梦柔轻轻的搂着白箬竹的肩膀,“不管你做什么,娘都支持你,但是,娘想你少走弯路,收购药材的事情,可以做,但你不能指望这一件事情,就能撑起你的药铺。”
“我明白了。”白箬竹应道,她靠在母亲的肩膀上,感觉无比温暖与踏实,不一会儿,她竟然睡着了。
梦柔不想吵醒白箬竹,便由着她就这么靠在自己身上,也不动一下,一锅粥都被熬干了,白箬竹才醒过来。
看着那一锅被熬干了的粥,白箬竹又惊又恼,“娘,你怎么也不叫我。”
“没事,一锅粥而已。”梦柔道,“再说了,这也不是不能吃。”
其实,她们所剩下的米也不多了,这几日,从早到晚都在施粥,薛云霆给她的那点粮食,已经被她送的差不多了。
看着那一锅几乎快熬成饼的粥,白箬竹舀起一瓢,也不矫情,就那么吃了起来。
梦柔自然也不嫌弃,母女两人,吃的别提有多香了。
这日,等到了午时,白箬竹方才去开药铺的大门。
大门外,已经有人在等候看病了。
“今日……不是义诊,诊脉十文钱,拿药,也是市价。”白箬竹说道。
门外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肩上扛着一根扁担,一脸仁慈的对白箬竹笑了笑,“知道,知道,早就听说了,昨天是最后一天义诊。”
白箬竹打开大门,将这男人请了进来。
这男人看着有些面熟,但白箬竹也没想起他是谁来。
就在白箬竹准备给这男人看诊的时候,男人突然说道,“不是我病了,是家中的闺女病了。”
“是什么病?”白箬竹问。
“肚子痛,这几日,家中闺女,肚子痛得厉害,吃什么药都不见好。”男人说道,“小姑娘,前不久,我在你那买了果子,你还记得吗?”
“果子?”经男人这么一提,白箬竹这才想起,原来是他,上一次他将自己剩下的果子都买走了,说是带回去给家中的闺女吃,当时,他还送了自己两个。
“是你?”白箬竹眼睛一亮,顿觉亲切了几分。
“这镇上的大夫,我都找过了,没用,这几日我寻过那些吃你开的药的病人,他们的病情都有好转,可见姑娘医术也是高明,我想请姑娘去我家,看看我闺女。”那男人说道,“我闺女的肚子,这几日,已有些浮肿了。若她还能走动,我便带着她一起来了。”
“那……我收拾收拾,和你一起去。”白箬竹道。
男人道,“我等你。”
白箬竹去收拾药箱,跟着男人去了。
男人是赶着牛车来的。
途中,彼此聊了几句,白箬竹方才知道,这男人姓张名炎,他女儿叫张蕊,比白箬竹大一岁,前几日,也是吃了些果子,然后就肚子痛……
一直得不到缓解。
“她吃的是什么果子?”白箬竹问。
张炎道,“与上次我在你那买的一样,但……上次吃了你的果子,却不见有事。”
“这些果子,都是从哪里来的?”白箬竹又问。
张炎脸色有些发白,他低着头,显是有些不愿意说。
但他又清楚,如果自己不说实话,就没办法救女儿,便慢吞吞的道,“前不久,白家贴出你失踪的消息,我想着,我和你也算是有缘分,在市集上有过一面之缘,听说你失踪遇难,心里多少有些担心,便想着去寻你,万一把你找到了,那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我就去了虎岭崖,我在那边捡到一些果子,和你卖的那些相同,就带回来给蕊儿吃了,哪里知道……”
说着,张炎也懊悔起来。
他又问,“白姑娘,你的那些果子,是从哪里来的?”
“我……”白箬竹想了想,说道,“待我看看你女儿的情况再看吧,我的果子,是从深山里面摘来的,那路边捡来的,说不定被什么毒虫舔过,吃了坏了肚子,等我看了你女儿的情况,在给她开点解毒的药,应该会有好转。”
张炎也不在多问,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
从集镇到张家,坐牛车都做了一个时辰。他们家藏在一个树林里,若不是有人带路,自己来寻,怕是很难找到。
张炎先带她去见了张蕊,“我在门外等着。”
女儿大了,张炎也不便进女儿的闺房,是他夫人在里面照顾女儿。
白箬竹走进去,张夫人让到一边,等候白箬竹给张蕊诊脉。
白箬竹的手刚碰到张蕊的脉搏,心口处就‘砰砰’乱跳起来。
慌乱的收回了手。
张夫人连忙问道,“怎么了,大夫?”
“我……”白箬竹的呼吸都变得粗了,神情紧张。
“中毒,很强的毒,你铺子里没有一味药能解这毒。”阿清的声音在白箬竹耳边响起。
怎……怎么会听到阿清的声音呢?
自己刚才去摸张蕊的脉搏,只觉得很是奇怪,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喂,小师妹,她闺女中的毒叫索魂香,是西宁国才有的剧毒。”阿清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