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菜市场,赵牧鱼仿佛化身前世醉酒后进了练歌房:所有的小姐都秀色可餐都让人垂涎三尺蠢蠢欲动,都想点。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在菜市场有这想法没问题。
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食材,再看看它们旁边标到小数点后面两位数的价格牌,赵牧鱼眉开眼笑。
猪肉?先来三斤!
排骨?五斤?没问题,包上!
活蹦乱跳的小龙虾?来来来,这一筐我全要了!
哇,这么大的鲤鱼啊,弄一条!
师傅,有没有大肠头啊?还真有啊?哈哈,臭不臭?有多少?我全要了!猪腰子也有啊?行,给我来三个就好了。
这是什么酱?我尝一口啊试试啊!行,入味,就它了,给我装一罐头瓶子!
嗯,大葱,大蒜,大姜,都来上点。
金陵的餐饮风格很特别。说它地理位置是南方吧,没错,但是饮食口味和沪杭都不一样,倒是更像徽省的泸州,融合了南北方的诸多特点。
并且,这里竟然是能够吃一点点大蒜的。
这要是让同处一省的吴州人见了,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金陵和吴州作为苏吴省唯一的两座副省级城市,分居东西,饮食习惯再很多共性之外,同样有着巨大的偏差。
好在钢铁总厂的职工在建厂之初,来自祖国的四面八方。这里的菜市场也都有着苏北地区以及徽省甚至齐鲁省的供货。
赵牧鱼从菜市场出来,雨意渐疏。
看看自己拎着的大包小包食材,想想才花了不到70元钱,赵牧鱼真心为自己148元的出租车费感到心疼。
希望下午的交易更够顺利完成,让抠门的樊老头帮自己报销了这出租车票。
按说这次交易不管成不成,作为中间人和介绍人的赵牧鱼都是可以收取佣金的。
按照“成三破二”的老规矩,假设最后10万元成交,樊工要付给他3000元,徐平安也要给他2000元。
甚至樊工一开始的时候,还给了赵牧鱼一个“搬砖头”的好机会,让他空手赚差价。
这其中的道道,对于前世做了接近20年文玩商人的赵牧鱼来说,自然是熟知的。
但是,这一辈子赵牧鱼不可能再去当什么文玩贩子中间商了!重生都重生了,还要去当什么二道贩子,这不是重生大军丢人吗?
既然许老二许丰年今生今世还是注定要当国画大师了,自己怎么也要弄个不差于他的头衔才不枉这一遭吧?
“下一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也不会当了!”赵牧鱼一边敲樊工的门,一边告诫自己。
看着满载而归的赵牧鱼,樊工嘿嘿一笑:“小赵啊,这次下的本够足啊,万一买卖不成,你可就亏大了,别想着从我这里找补啊。”
赵牧鱼此刻也终于不再端着了,放下嘴脸,用马龙云的语气称呼樊工:“樊老头,我就是想当个活雷铎,帮帮你这个孤老头子。你怎么那么多心思呢?你放心,我不要你一分钱!就怕你尝了我的手艺后拔不下嘴来!哼哼!”
樊工的笑终于有了几分真诚:“臭小子,口气不小!想当年我也是走南闯北跟着候经理去过海子吃过国宴的。有本事就尽管使出来吧!”
看着赵牧鱼在厨房里开始忙活,樊工干脆拎了个马扎坐在厨房门口看光景。
只见赵牧鱼起锅烧水,先是煮排骨,然后在案板上麻利的切出葱丝姜丝蒜末,再将鲤鱼、猪肉条腌制好,一切有条不紊。
归功于前世赵牧鱼净身出户又被逐出家门的经历,使他在逆境下练就了一身好厨艺。
不对,每一个酒鬼的灵魂深处都隐藏着一副好厨师的属性。就看有没有被挖掘出来而已。
显然,赵牧鱼是那个被挖掘出附属属性的人。
就连坐在马扎上看光景的樊工都没有了看笑话的念头,取而代之的则是对晚饭有了七七八八的期待。
等到赵牧鱼把一筐小龙虾清洗干净,大锅里的排骨也差不多熟了个**分。
赵牧鱼将排骨捞起沥水,然后去掉脏沫,重新加入料酒八角香叶花椒以及葱蒜姜,最重要的是将一块王致和腐乳放入了锅底。
看到樊工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样子,赵牧鱼拍拍脑壳:“完了,完了,一不小心将看家本领被人学去了。樊老头,这可是国家机密啊,一定不能外泄!这块腐乳可是煮排骨的最保密环节!”
樊工笑骂:“滚一边去,我可没你那么没品!”
此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樊工努努嘴,示意赵牧鱼去接电话:“肯定是找你的。我这个电话一年到头不会响几次的。”
赵牧鱼用围裙擦擦手,接起电话来果然是徐平安。
“老三啊,我们到家属楼了,再怎么走?”
“老大啊,你们可真能磨蹭。等着,我出去接你们。”
赵牧鱼将哥三个接进来,介绍给樊工认识。
樊工笑呵呵的和大家打招呼,然后让赵牧鱼给大家倒茶。
看见赵牧鱼端起那把壶盖修补过的紫砂壶,徐平安顿时慌张的站了起来,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老三,放下放下,这就是那把顾壶吧?你们这也太拿着豆包不当干粮了吧?赶紧放下,要是再碰掉一个边边角角,我的心脏可承受不起!”
赵牧鱼就将茶壶放下,示意徐平安上手。
徐平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白色手套,然后小心的将茶壶捧起,上下端详。然后再摘下手套,用手指轻轻敲击,然后再去用指头肚去抚摸外面的包浆。
旁边,许丰年也如痴如醉的看着这把大开门的顾壶。只有王启年再次进入了梦游状态。
这一刻,大家都被这一把大师壶的精美所折服,沉浸在一种微醺的状态中。
忽然,王启年皱了皱鼻子,然后用力深吸了一口,迅速睁大双眼:“三哥,你这是做了什么菜,好香啊!”
赵牧鱼呵呵一笑:“我锅里还炖着排骨呢。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
徐平安拦住他:“老三,别着急走。我感觉这壶没问题,说说价格吧。”
赵牧鱼摆摆手:“不着急。我先去厨房看看,然后再给你看样东西。到时候你觉得没问题了,就和樊爷爷谈价格好了。”
赵牧鱼让樊工找出那张微微发黄的黑白照片,递给徐平安:“看这张照片,中间这个是候德榜,这个偏瘦的是顾景舟,旁边这个端着一把紫砂壶的就是樊爷爷,手上就是这把壶。”
只见这张照片顶端是一行写在照片底版上然后影印出来的手写标宋体文字:庆祝汤渡陶业生产合作社成立,落款时间1954年10月12日。
拿着照片仔细看了又看,然后徐平安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将紫砂壶和照片稳稳放好后,用力的在赵牧鱼的胸口上捣了一锤:“老三啊,你真是我的福将!”
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微微阵痛,赵牧鱼的内心深处同时传来一阵阵幸福感,他含笑道:“估计你在吃过我做的菜肴之后还能再说一遍这话!”
他没说的那句话则是:上辈子你们哥仨都是我的福将,是我的恩人!这一辈子,就让我给你们当福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