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即起,打扫庭除。
温润润的风轻轻吹着,满山的竹叶发出沙沙的细小声,太阳斜斜地铺撒在院子里。
春明虽是早早拿着扫把打扫着,可听着竹叶沙沙,却更想睡个回笼觉。
扫到觉非斋台阶前,就见两扇门大开,先生在桌案上伏笔,两道眉紧皱在一起。
裴景意和江贺着书院统一的月白直襟长袍,看得倒是端正许多了。
江贺写写停停,笔倒还一直在手上握着。就裴景意一会儿一会儿的搁下毛笔,手在衣服上拂着。
“景意,今日为何如此浮躁?”先生的声音浑厚而严肃,但并未抬头。
裴景意闻言,起身拱手作揖:“景意知错了。”
“罚抄《鵩鸟赋》五遍,抄不完不许离开学堂”
春明头杵在扫把头上,看着这一小插曲,暗爽道:活该!
这心里头一高兴,干活都起劲儿了,哼着小曲儿就完成了任务。
只是下山时麻烦了些,和师娘禀报了之后,还要到管事大爷那里登记在册。春明办完这一套流程时又暗戳戳骂着裴景意,要不是他坚持看一本子虚乌有的书,哪里至于这么麻烦。
下山时,踩着一级级台阶,鸟鸣竹喧,衬得山中更幽静冷清。
走至山脚,各种叫卖声才徐徐传到耳朵里。山下,那是完全不同于书院的一个繁华热闹、喧嚷鲜妍的世界。
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市列珠玑,青牛白马七香车…
“南来的北往的,行商的赶脚的,瞧一瞧看一看咯~”
“您瞧瞧,这可是京都时兴的玩意儿……”
春明在卖货郎那里住了脚,他前头有两只大匣子。一个匣子里放珠钗脂粉,另一个大匣子里放的是匕首、时兴玩意儿,和几本泛黄的书。
卖货郎小哥拿起几只珠钗,堆着笑道“姑娘瞧瞧这几只钗子,京城高门大户的小姐都戴它,时兴儿”
他手里一支簪子通体碧绿,簪头一朵雪莲悄然绽放,端的是飘雅出尘。另一支白玉簪子,雪亮剔透,几条流苏垂下,随着风吹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清脆的声音让春明想起自己荷包里的银子,少得可怜,也能摇出个响儿。
春明摇摇头,拿起匣子里的书翻动。举起手里头烂了几页的书问:“这书怎么没字?”
“姑娘有所不知,这是天书”卖货郎凑近低声道,“鬼市里淘来的好货。”
大梁是有宵禁的,但鬼市正在宵禁后开放,又因为隐蔽,所以有些来路不明的东西也会在这里交易。
一本无字书而已,怎么可能出现在鬼市上。想必这小哥给这破书打个广告,好卖个好价钱。
不过她确实需要一本陈旧的无字书,和小哥讲了半天价才买下来。
旁边一个挑脂粉的妇人,瞧见春明被卖货郎骗得晕头转向的,拿着本无字书走了。
暗笑“蠢货”,鼻翼旁边深棕色的肉痣也跟着这笑颤动。
春明拿着小破书,就回到了小院。
推门进去,看着一院子绿意葱茏、草长莺飞,心情顿时舒展开来。
又和领居家借了笔墨,开始在那本破旧的无字书上创作。
有的字写得斗大如牛,有些字跟苍蝇头一样小,有的字写得狂放欢脱,堪称鬼画符。
十几页写完,春明看着自己都不认识的字,忍不住点点头,这才符合一本秘笈神奇的色彩。
欣赏完自己的大作,撂下笔,就在躺椅上瘫着。阳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偶尔还有蝴蝶在眼前蹁跹,留下惊鸿而过的影子。真好!
就在春明要梦会周公时,“咚咚咚”杂乱的敲门声,惹得春明一阵心悸,险些从躺椅上摔下来。
“开门,开门”门外是不耐烦的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