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救它。”
听到这句话,阮星河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除了冷静无波以外的情绪。
他皱眉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苏绾绾重复道:“我说,我要去救大聪明。”
“你要去地府里救一条狗?”阮星河的语气不是嘲讽,而是再次向她确定。
“是的。”苏绾绾昂着头握起了拳头,“我遇到难处的时候,是它闯进地府里救了我。”
“现在它因为我的原因受到牵连,我要去救它,无论它是什么种类的生灵。”
“绾绾。”虞庆之眼里目光闪烁,像涌动的星辰。
而她就是最亮的那颗。
“王爷不必阻拦。”苏绾绾平静地看着他,在目光交汇中,语气里带着这辈子第一次的温柔和笃定。
万千画面从脑海里流过,突然定格在虞庆之二十九岁的那年除夕宴上。
当时的她面对天下最酷烈的毒药,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说出了让人心惊的话。
虞庆之的心脏猛地缩紧,然后一点一点地凉下去。
“我有……”
我有办法保全自己。
两世声音重叠在一起,虞庆之骤然打断她:“我不是要拦你。”
我不是要拦你。
上辈子静安王说这句话,是因为信任,以为她这样的医术完全可以应对。
这辈子虞庆之说这句话,他已经不再完全相信苏绾绾自己可以了。
“我虽然不想你冒险,但你自己想明白,一定要去做的事,我也会支持你。”
说完这些话,虞庆之如同大病初愈,深深地叹了口气。
心里那个深深的黑洞,大概就是上辈子对她的歉疚。
苏绾绾挑眉,这人居然没把他的宏图大业放在第一位,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阻止自己,然后保存他身边的小团队实力,时刻准备着为了谋逆而让别人肝脑涂地吗?
算了。
苏绾绾懒得再回忆之前的事,而且可能是因为回到年轻的时候久了,一些记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阮星河听着他们的对话,惊讶于虞庆之用了“我”,而不是“本王”。
他觉得自己应该静一静:“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苏绾绾和虞庆之纷纷看向他,等着下文。
“苏姑娘入地府是因为手里有命缘镖,或者说是鬼王的通行证。”
“可那条老狗是怎么进去的?”
苏绾绾歪头想了想:“可能是跟着我进去的?”
阮星河摇头:“那天我们都跟在你的身后,谁也没进去。”
是的,谁也没进去。
包括阮星河和林天风。
“那我就再去一次鬼市,再接一次命缘镖。”
苏绾绾掐算着日子,好不容易挨到十五这天,直奔鬼市。
她拒绝了虞庆之的跟随,理由是人太多了,看上去像是送葬。
虞庆之呸了三声后拍了她的头三下,直言童言无忌。
苏绾绾不解:“王公贵族连民俗都不懂吗?应该拍木头的啊。”
虞庆之默默地看着她,眼里满是焦灼和不舍。
林天风执意陪她去,苏绾绾默许了。
师徒嘛,合情合理。
鬼市上的大转盘静静地立在迷雾中,手拿飞镖的人从面罩里窥视着众人。
苏绾绾径直走了过去,伸手道:“给我一只镖。”
那人认得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来。
冰凉的触感让人分外清醒。
苏绾绾扬手就丢了出去。
哆地一声清响,飞镖牢牢地插在了“猎人”上。
和上次一模一样,她接过飞镖,等待着上面出现文字。
是一个“死”字。
随后上面又出现了一行小字:南鲁忧王墓。
这次上面没有马上出现箭头。
“这是怎么回事?”苏绾绾急着救大聪明,拿着镖去问摊位上的人。
“因为距离太远了,要到了附近才会有指示。”
“那这个忧王墓在哪儿?”苏绾绾问。
蒙面人不耐烦道:“这是你的镖,答案当然得你自己去想办法寻。”
说完便赶她离开,去接待下一个人了。
“师尊,你知道忧王墓在哪儿吗?”
林天风沉思道:“不知道。”
“但是有一个人应该有线索。”
苏绾绾眼睛一亮:“师尊是说卫陵侯?”
当然,天下陵墓皆为卫陵侯府的后花园。
阮家进不去的陵墓的确有,但绝对是凤毛麟角。
“你说忧王墓?”阮星河自打认识了苏绾绾,说的话比过去的十几年都要多。
“是的。”苏绾绾看他脸上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结合着街上说书先生话本里的故事,她斟酌开口道:“是不是……这个忧王墓里机关重重、僵尸血尸不计其数,总之就是十分凶险?”
阮星河道:“凶险肯定是凶险的。”
“不过苏姑娘也不用太过担心,能让我吃亏的墓没有几个。”
苏绾绾纳闷道:“侯爷的意思是在那里吃过亏?”
“没有。”阮星河果断否认。
“那是?”苏绾绾瞟了一眼虞庆之,看他朝自己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阮星河两只手交叠在身前的膝盖上,十指扣在一起。
“我是说,我没进去过。”
虞庆之闻言放下茶杯:“阿阮,你都没有进去过?”
“之前去看了一下,太过复杂。”阮星河抬头看着房顶,那上面是静心绘制的花鸟藻顶。
“那你家里有没有记录,里面是什么情况?”虞庆之握着扶手的手不由得收紧。
“历代卫陵侯没有人进去过。”
此言一处,有如一个雷在屋子里炸开。
“绾绾,你别去了。”虞庆之骤然阴沉下脸,唤手下人开始交代。
苏绾绾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道:“我要去。”
“既然卫陵侯也不了解其中的情况,那就不必同去了。”
虞庆之闻言狠狠地瞪了阮星河一眼,那意思是叫他跟着。
阮星河把头扭向一边不理他:“我应当去,好歹也为卫陵侯府添些档案记录。”
“况且,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阮星河慢悠悠地说。
林天风关切道:“侯爷可否详细说说?”
“不可。”阮星河目光炯炯地盯在他戴着面纱的脸上,“我所知的也不过只有一点。”
“里面有一口铜皮窨子棺。”
“传说里面装的东西,有关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