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召回她的注意力，“苒儿，在想什么呢，放心，血燕你今天肯定能吃到。”她抬眼看向方妈妈，“去吩咐吧，有问题让她来找我。”语气凌厉带着不容小看的气势，之前她管家的时候二房想吃什么都是直接说的，现在大房倒是不方便了。而且这时候初儿和苒儿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若是断了营养，病根必定很难根除。

二夫人很快接到了厨房管事的请示，“据方妈妈说是大夫人吩咐的，说是二小姐嚷着要吃。”

“没吃过好东西不成，小丫头片子吃什么血燕。说现在府里没钱，其他的你懂得。”二夫人不在意的吩咐道。

“可是，据说大夫人很生气。”小丫环弱弱的说，她们也不敢忤逆大夫人，虽说大夫人并不管事，但是府里真没人敢小瞧她，这是府里的老人传下来的。

闻言二夫人皱起眉头，“去给她找小块的碎的。钱么就说我看在她遭这么一场罪的份上，替她出了。”

“是。”小丫环领命下去不提。

不多时血燕端了上来，“夫人，血燕已送到。”厨房管事李妈妈过来说道。

“放哪里吧。”杜氏一指旁边的小炕桌，不在意的说。

唐吟苒眨眼，俏皮的笑着说：“我还想要吃鸡丝糕，要酸甜味的。”

“好好，都依你。”杜氏笑着应道，抬眼看向李妈妈，“还不快去做。”这厨房的人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以往的机灵劲都没有了。

李妈妈赔笑道：“请夫人不要为难奴婢，因为二夫人吩咐过，除了各房的份列，额外的东西都需要走自己支付的，这碗血燕还是二夫人额外出的银子。”

“噢？”杜氏的目光从女儿身上转开，抬眼看着她，笑容淡淡的，“是么，府内从哪天兴起的这规矩啊？”她佯装不知晓的问着。

“前日。”

“前日，那不是说要给老夫人大办寿宴后么，寿宴的银子要从我们这房的吃食中抠出来么，虽说孝顺老夫人是应该的，可是苒儿初儿这还没完全康复，补药一时半会也不能断。这样子吧，明玉，你到街上去给大少爷和大小姐拿点补品，记得声明是我的嫁妆银子，顺便让大家都知道唐家现在入不敷出，所以不能支持各家铺子新出的款式了。务必通知他们只要是唐家的人去采买，一律收现银。”杜氏轻飘飘的说着，语气中带着与众不同的冷冽。

唐吟苒一时惊呆了，上辈子见惯了家丑不外扬的事情，她一时忘记了娘亲居然是这一款的。别家府内捉襟见肘大家都会藏着掖着，宁肯里面破破烂烂，也要外表光鲜。她偏偏……难怪老夫人和二婶他们一直对娘亲没辙，她一直以为是娘亲有嫁妆撑腰不怕。没成想是另外一种方式，不过也挺爽快的，上辈子，她最后可能真的是伤了母亲的心了。平时她的认知中娘亲一直是软弱的。

她忍不住抱住杜氏，蹭了蹭，“娘亲，你真好。”你还活着，真好。

女儿突如其来的暖心动作，杜氏顿时笑意盈盈，摸摸她的头顶，“傻丫头，你们可是我的宝贝。”小棉袄的动作真窝心。

堂下的李妈妈跪倒在地，面色发白，心中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若是这事真的宣扬开去，他们一家子一定会被二夫人赶出府去的。二夫人根本不会说是她发布的规矩问题，而是他们做的不好得罪了大夫人。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杜氏不耐烦的看着李妈妈，不耐放的嘟囔了句，“真是碍眼。”

李妈妈磕头道：“夫人，请您放过小的，我这就回去做鸡丝糕。”

“不是不能做么。”

“能做，能做。”见有回转余地，李妈妈急忙点头。

“确定能做？”

“确定，能做能做。”李妈妈点头如捣蒜，少不得自己贴点银子，反正成本也没多少，就费工夫而已。

二夫人管家许久，都忘记大夫人管家时的威风了。

“那还不快去。”杜氏也不是那等刻薄的人，从善如流的答应了。

李妈妈顿时如大赦般应道，“马上。”急忙爬起一脸狂喜的快步跑远了。

杜氏啧啧称奇，低头对唐吟苒说：“这人吧，真是纠结，你若是待她良善，她时刻想着爬上来作威作福，你若是凶一点，她就规规矩矩的了。这做人啊，最基本的就是本分。没有那个能耐的时候就不要充当墙头鸟。”她不甚在意的说着，手摸着唐吟苒头顶的揪揪。

唐吟苒听着杜氏的话，没想到看起来不经事的娘亲居然活的最通透，只是上辈子为何会双目失明，从而失了性命呢。

杜氏笑着看着又陷入沉思中的她，“我的小苒苒有心事了呀。”她忍不住的取笑道。

看着杜氏开心的笑容，唐吟苒的心结顿时放开了，这辈子毕竟不一样了，哥哥还活着，她也没有事，所以一切还来得及的。

见她脸上露出淡淡的忧思，杜氏担忧的问：“可是又难受了，去床上躺会。”

“母亲，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你且宽心。”她忙安慰杜氏道，杜氏一直都被照顾的很好，不经世事，事事父亲都安排的妥当，这次他们一起生病，可能是她遇到的最大的难题。

她会乖乖的，不会再惹母亲生气。

“我们苒苒向来就是好孩子。”杜氏揉揉她的头顶欣慰的说，“娘就希望你们俩好好的。”

唐吟苒点头，“娘，放心，以后我再不去水边了。”

“是该长记性了。”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娘，大哥房里的抓到的那个丫环，审出来了么？”她状似好奇的提起。

“丫环，二小姐你是说环儿么？”方妈妈诧异地问。

环儿，此刻她想起来了，当时哥哥死后，母亲想将院子里的人发卖，被二婶以为大哥祈福为由留下了几人，而这个丫环最后配给了二婶的陪房小厮，早早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