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在乎一个灵气稀薄的凡人之地的归属。

但没有修真者会不在乎一个疑似未被探索的小秘境可能出现的宝物——

通天圣子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目光依旧冰冷，似乎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显然，他认为通天圣地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让步。

碍于圣子的威慑，其它众人也收敛了口气：“东阳山脉虽是无主之地，但毗邻通天圣地，所以贵地有些许优待也是理所应当——”

“那么，就由通天圣地先入十人，而后我凌霄圣地与苍原圣地相互协商，穿插各入十人，如此……”

“不可能！”

通天圣子断然拒绝：“我们的人全部进去之后，你们再进去。”

谁都知道，探索秘境，先机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另外两宗的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通天圣地来此的弟子加上所用奴隶何止数百人，此秘境尚未洞开，洞口大小未明……这般处置，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欺人太甚？”通天圣子冷笑一声。

瞬息之间，一道灵光一闪。

在场人都反应不过来的瞬间，天边涌起一团云霞般的东西，从当中拦截下。

这一回在场的人都看见了。

一柄银色长剑，周身灵光闪闪，动静皆有银龙嘶吼。

此时一条银白色的长绫正纠缠而上，牢牢的控制着这柄长剑。

长剑与白绫相互纠缠，僵持了一会儿之后，终究是白绫占了上风，以柔克刚，将把柄银色长剑甩回了通天圣子的面前。

天边落下一名脸带面纱，一身素白的女子。

“祝玄，你杀心也太盛了些。”

一边的通天圣子脸色一变，望着这位不速之客冷哼了一声：“宣弥月，你们凌霄圣地和此处相隔何止万里，你来的这么快，难不成早就已经在我通天圣地的边上盯着了？”

“话可不能乱说，我只不过是正在游历，恰好经过这附近罢了。”

二人的口头的交锋，司少阳也搞不太清楚。

主要是因为那突然出现的女子带着面纱，压根儿看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靠着通天圣子的嘴型连猜带蒙。

真是麻烦！

司少阳非常看不上这种行为。

当然这也跟他根本无法理解这种非要往脸上戴个面纱的行为有关。

到底有什么意义？

为了遮掩身份？还是为了遮掩盛世美颜？

那就在其他地方下下功夫不行吗？

小面纱带着，漂亮的衣服穿着，一出场是个人都知道是大人物。

唯一的作用就是加了一层神秘。

明明变得更加惹人注目了好吗？

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位突然来的女子估计也是一位大人物，地位上应该和先来的通天圣子不相上下。

大人物都登场了，估计这场戏也唱不了多久了。

司少阳眯着眼，继续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果然，二人放了几句狠话之后，也知道这样毫无意义。

看着他们协商来协商去，最后还是决定由底下的人出来斗一斗法，按照斗法的结果，决定进入的次序。

修真界几千年来都是这个套路，司少阳已经看多了。

一开始这样就不就好了嘛，每次都要搞前面一大截的，也不知道是在浪费谁的时间。

不过他们决定比赛的人选，倒是让司少阳有些意外。

他们让凡人的奴隶来比。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奇怪，秘境之中，危险重重。

每个修真者都希望自己能保持最好的状态，获得更多的好处，怎么可能在进入之前就打生打死消耗体力呢？

毕竟现在可不是几千年后的世界。

这才接触到这个时空的修真者多久，司少阳就觉得世界观已经有点不太融洽了。

他看着那群面黄肌瘦的凡人宛如牲口一般被扯着拉出来扔到地上。

人牲两个字，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待遇。

他们只是一种特别的牲口，可以打骂凌辱，为所欲为。

和千年之后的世界一样，此时的修真界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惯例。

这利用人牲进行竞赛，似乎也早有惯例。

司少阳边看边猜，也看出了些许端倪。

他们选出足够数量的奴隶，然后放出一头妖兽，追逐着他们前进。

按照奴隶先后到达的次序和数量来决定进入秘境之中的修真者的顺序和人数。

真真正正的死亡赛跑。

目的地，如果司少阳没猜错的话，大概就是那朵青莲所在的方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司少阳混沌的思绪终于重新缕顺了起来。

他没有带来蝴蝶效应，这是正常的历史进程。

在另一条时间线里，萧凝大概也是被迫参与了这场惨绝人寰的赛跑。

想到萧凝可能在这些人中间，司少阳的脸色就忍不住变得更加阴沉。

在哪里？在哪里？

她应该会出现在这里的吧。

时机再晚一点的话，那朵青莲根本不可能落到凡人之躯的她身上。

正当司少阳心中急切的时候，这场比赛已经正式的开始了。

在求生的**下，凡人们惊恐绝望的尖叫着，但又拼尽全力的奔跑着。

司少阳惊讶的发现，这些人的速度竟然都不慢。

虽然面黄肌瘦，但跑动起来却隐隐有风雷之相——

这是……

司少阳皱着眉，观看察了片刻，终于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这些凡人，竟然一个个都是有体修功法在身的！

难怪他们一个个都是这副憔悴的模样！

这些人类修习了修真界常用的炼体功法，但肉身又没有灵气滋养。修行全靠从肉之躯中压榨潜力，日复一日，凡人的躯体早已无法负荷，以至于变成这副模样。

难怪大黑耗子会称呼这些凡人为好用的工具……

当真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司少阳的脸色越发冰冷，他死死的盯着那些亡命奔跑的凡人。

他的心情非常烦躁，他知道萧凝的过去非常不容易。

但他从未想过，竟然会不堪到这种地步。

在这样的世界里，一个凡人少女一步步的成长，直到成为了参天巨擘。

目光在那些凡人的身上缓缓划过。

究竟是哪一个？

底下的凡人们奋力挣扎着向前跑去。

各个圣地找出来的妖兽都是最不入流的，连灵智都尚未开启，只是常年生活在灵气丰沛之地，所以也生出了种种变化，甚至能本能的使用些小法术。

这些妖兽本性凶残，追逐着猎物，毫不心软。

在慌乱的人群中，司少阳的眼睛扫来扫去，最终停在了一个明显区别于其他人的身影上。

坦白来说，司少阳无法在那个人的身上找到任何一丝一毫的萧凝的影子。

他看上去十分瘦小，浑身脏兮兮的，一副分不清男女的模样。

但这个人实在太特别了。

所有人都在逃窜，哪怕保持着冷静的人都在尽力向前奔走。

只有他，速度并不快，反而还在和妖兽纠缠着。

眼力不佳的人，可能会以为她只是速度跟不上而已。

但司少阳却看得分明——

他是故意的，姿势很干脆，显然是可以跑得更快。

至于为什么要留下来——

这个人是在掩护那些跑得慢的凡人！

司少阳死死的盯着那个身影。

干瘪瘦小——

在持续的纠缠中，蓬乱的头发终于散开。

灰尘中扬起的脸脏兮兮的，双腮都凹陷下去，像是骷髅一样，像是哪里来的难民。

看着这张脸，司少阳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纵使这张脸和记忆中风华绝代的女帝毫无关系，但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那双黑白分明的，似乎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的眼睛……司少阳不会忘记这双眼睛。

终于找到了——

司少阳没想到会这么快又那么顺利的遇到她。

“喂——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啊，笑成这样？”

一直在一旁的大耗子啥也看不到，只看着司少阳的表情一会儿喜一会儿怒，跟精分一样。

完全跟不上的大耗子只能抓耳挠腮，急的上蹿下跳。

“别闹，后半部的圣典不想要了吗？”

司少阳也不想和它在这种时候纠缠，飞快的用出了最好使的一招。

大耗子不满的跑了好几圈：“你小子也太嚣张了吧，本来看你还挺上道的，我还想出去之后拉扯你一把呢！”

司少阳也没功夫理会，继续将精力放在秘境之外。

这可是难得的场面啊！

能够订下《与仙盟》，以一人之力庇护天下所有凡人。

这足以证明萧凝是个有很强责任感和正义感的人。

原来她这个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三千年后的她，早已是整个修真界威名赫赫的女帝，想要庇护什么人只要站在那里就可以了。

她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威慑！

假装跑不过缠住妖兽，不让它们去伤害其他人——真没想到，她在这么弱小的时候，还用过这种天真的方法来庇护他人啊……

对，天真。

在司少阳的眼中，萧凝的所作所为只能用天真来形容。

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动这种小手脚，很容易就会把自己玩死。

脑中还没来得及想更多的内容，另一边的场上已经出现了变化。

那通天圣子冷哼了一声。

一瞬之间，在场上的萧凝身形一滞，然后被重重的拍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跳梁小丑——”

眼前的通天圣子眼力虽然远远不及司少阳，却还是可以看出萧凝在搞的小动作。

通天圣子性格暴戾，这等行径无异于直接打他的脸。

“祝玄！”，一旁凌霄圣地的宣弥月面露不快，“我们说好了不插手！”

“不过是管教一个不听话的人牲，这也算是影响？”

通天圣子面无表情，没有直接弄死场上的那个人牲，已经是看在他的潜力不错，可以给通天圣地一个合理掠夺小秘境的理由的份上了。

他目光如刀，声音却恰到好处的传到了萧凝的耳边：“跑——”

只是一个字，萧凝就被震得又吐出一口血。

这是彻彻底底的威胁。

这一打搅，那妖兽瞬间就追了上来，眼看那沉重的爪子就要落在她的身上。

几乎是瞬间，瘦小的人影一个鹞子翻身，飞快的蹿了起来。

这样一个动作就让她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显然她受了不轻的伤。

她抬眼看了一眼妖兽和最近的凡人，似乎是比较了一下距离。

她咽下口中的腥甜，强打起精神，朝着目标的青莲而去——

在秘境里的司少阳无法获知整个事情的详细过程，但大致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明明白白的。

——所以，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那位通天圣子已经被司少阳给碎尸万段了。

真TM敢啊！

哪怕是未成熟的萧凝，那也不是那种货色可以肆意欺凌的。

他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折腾她？

虽然目前实力差距有些明显，但司少阳还是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搞死这位圣子了。

他一边在心里拟着计划着，一边眯着眼睛，目光重新回到萧凝的身上。

不愧是她，哪怕只是区区一介凡体，却仍旧摸索出了许多的技巧。

她的身体十分瘦小，却灵活的像条蛇，几乎是瞬息之间，就超越了前面的人。

成为奴隶，生活必定如同无间地狱，在这样的地狱中生活着，她却没有放弃，始终思索着如何变强，没有变成如同伴一样麻木。

心疼之余，司少阳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了与有荣焉的心情。

——这就是他的凝儿！

越来越近了——

脑子飞速运转着，他不能对萧凝的人生有过多的干涉。

在这个范围内，他能做的事情很明显

——将青莲和她一起带进这个小世界。

只有这样，才有悟出《无生经》的先决条件。

这是萧凝修仙之路的起始，不容有失。

正思索间，只见萧凝的身子颤了颤。

一连吐出数口鲜血，然后身子一歪，直接掉进了灵泉之中。

司少阳脸色一变。

也是同时，他立刻运转着《无生经》，将灵气注入山壁，形成新的入口。

唰——

在萧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她的身体从灵泉中穿透而过，然后瞬间失重。

司少阳就站在山壁下伸出手，正好接住了掉下来的她。

四目相对，司少阳看到了萧凝从来没有露出过的表情。

懵懂的、迷茫的，似乎是努力在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始终找不到头绪。

“你还好吗？”在萧凝反应过来之前，司少阳就决定先下手为强。

萧凝呆愣的看着司少阳，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又吐出一口鲜血，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司少阳立刻握住她的手腕。

只是最简单的检查，就让他紧紧皱起了眉头。

五脏六腑都被震出了血……这是凡人不可能活下来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