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那暴戾恣睢的通天圣子显然也不是会留手的类型。
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了。
司少阳皱着眉,怀中人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震碎,只是因为一种奇怪的气机牵引,才勉强活下来。
这大概是之前吃过什么奇怪的灵药才有的效果。
支撑到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怀中的人脸色惨白,手中紧紧的拽着那朵青莲。
虽然只是区区一株黄品的天地灵物,但其中灵气丰富,没准能够治疗自己的身体。
在落下的那一瞬间,就考虑到这一点,然后将这株青莲扯下来,从某种意义上看,萧凝的确拥有着相当不俗的反应能力。
不过……凡人是不能直接服用天地灵物,他们没有能力梳理其中的灵气……
理智上,司少阳明白,在这种自己并没有进行干涉的情况下,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和曾经发生在萧凝身上的事情的一样。
曾经的她可以撑下来,那么现在的她也一定可以。
在情感上,他还是忍不住担心,他是不是引发了什么难以挽回的蝴蝶效应?
司少阳皱着眉,小心的用灵气梳理着她的身体。
现在来看,最差的后果就是直接将无生经传授给萧凝。
这是下下策,不知会对历史引起什么样的变化。
但如果萧凝真的没有扛下来的话,司少阳也别无选择。
他手上的东西不多,能做到的事情很有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脑中纵有救人的方法,目前也没有办法找到刚好需要的材料。
他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凝去死的。
正在思考的时候,靠在石壁上的身影,咳嗽了两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本来就大,睫毛纤长,像两把小刷子一样。
混沌的状态下,她的视线里带着点迷茫和纯真。
不过,几乎是瞬间,那双眼睛带上了些许的警惕。
她飞快的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小妹妹,不用担心,我们没有恶意的。”
司少阳蹲下身来,放轻了声音:“我们都是附近城镇的凡人,他们是矿工,在矿洞下挖矿的时候,无意中来到了这里,而我则是受委托来寻找他们的人。”
他努力的控制着激动的心情。
这是萧凝,弱小的萧凝——
想起过去四百年种种,司少阳有千言万语,却也只能憋在心里。
因为——
他们现在也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萧凝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但司少阳看得出他完全没有放松警惕,只不过是故意露出这样的表情来试图放松自己的警惕。
连一句话的不说,保持戒心的态度太明显了。
这个时候的她演技还相当一般啊。
不过司少阳也不在意,在这个修真界里没有警惕心的人很容易死。
他继续笑着说:“小妹妹,你没事吧?我们现在正在找出去的方法呢,这个地方太邪门了,怎么都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他伸出手指指向一边的石壁:“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石壁上的字,真是太奇怪了。”
司少阳小心翼翼的引导着她。
一边正在给石壁提供灵气,累得气喘吁吁的大耗子在一旁莫名其妙。
它完全不理解司少阳在做什么。
那小鬼是什么人?他家亲戚吗?
不过问题不大,以为司少阳已经背出了大半部的妖族圣典,让它维持着石壁上的神秘刻文不消失。
管他要干什么,东西能到自己手上就好。
大耗子呲着牙花子,心中默诵着那部妖族圣典,越想越觉得精妙特别。
另一边的司少阳也暂时没心思处理其他事情。
萧凝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
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吐了好几口血。
她病歪歪的躺在正对着那石壁的一块树下——那是司少阳特意选的位置,视野非常好。
她微垂着头,看得出来她已经意识到了身体崩坏的不可逆转。
那一定是相当痛苦的感觉。
五脏六腑都在渗血,每一次呼吸都只会带来疼痛。
司少阳看着这幅场景,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疼。
他甚至想直接口述无生经告诉他所有的一切。
但是——
不行,那是她的道。
修行的时间越长,司少阳越能理解,走出自己的道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在问道之初,就走出自己的路来,这是天赋,更是时运。
司少阳自己,也还是停留在模仿和悟道之间,始终没有超越的契机。
忍住,忍住!
司少阳努力按捺着情绪,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看着萧凝。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凝终于对着司少阳说出了这一世的第一句话。
“我快要死了。”,她的嗓子有一点点沙哑,似乎是很久没有开过口,“你有什么想要的就直接开口吧。”
司少阳微微一愣,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受了很重的伤,我有些担心你,你别怕,我没有恶意的。”
司少阳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老父亲,用着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哄着面前的女孩子。
这样一想,他的语气就更温吞了,眼前这连发育都没开始的女孩,可不就是小孩子吗?
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养成萧凝的一天。
真是天道好轮回!
得到这样的回答,萧凝似乎有些惊讶。
她略微侧了侧头,过了很久,似乎是轻轻的笑了笑:“谢谢你。”
她说:“你真是个很温柔的人。”
司少阳微微一怔,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结论有点草率。”
“不草率了,愿意给我这种陌生人一点点善意,已经是非常非常温柔的表现了。”
她略微垂下头:“已经很久没有人为我担心过了……你让我想起了很幸福的事情……”
然后萧凝抬起头,露出一抹尽量友善的笑容:“请不必为我担心,我并不是很怕死,于我而言,死了也许才会更轻松一点……”
少女稚嫩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解脱的神色。
司少阳的心忍不住一沉。
怎么回事?萧凝竟然也有如此消极的想法吗?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萧凝会说这样的话。
似乎从自己的脸上读出了什么,面前的少女继续说道:“话是这样说,但我也还是会挣扎到最后一刻的。”
“无论是死去,还是活着,我想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萧凝突然笑得更加厉害。
动作太大,以至于又不小心吐了两口血。
“你悠着点儿。”,司少阳皱着眉,“笑成这个模样做什么?”
“没什么……”,萧凝轻轻的弯了弯嘴角,“我觉得自己好像立了一个不太吉利的flag——”
听到这话,司少阳嘴角的笑容忽然就凝固了。
眼前的少女微垂着头,温柔的模样有一瞬和那夜的萧凝重合。
可是萧凝……怎么会知道flag这种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