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谈僖伶找军医拿了几幅止疼药,又托人买了些小孩儿的吃食。只是等她再回去时,乌尔特家却已见不到任何人影。
阿婆发现乌尔特一家失踪的事也很惊讶。事实上乌尔特一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这里。既然不是主动离开便一定是有人动手脚。动手的人一定是吃准了当地的人都在家待着,不会有第三人看见他的行动。
为了不引起恐慌,谈僖伶让大家都不要私自寻找,只留她一个人在乌尔特家寻找蛛丝马迹。自然,她也并不敢进入乌尔特家,毕竟鼠疫的传染太容易了。所幸乌尔特家的石窑很小且没有门帘,从外面也能看清楚房内的情况。谈僖伶便是从门口看去,发现里面的桌子都是倒的、被子也被扔在了床下。
看来乌尔特母女确实是被逼离开的。
谈僖伶眯了眯眼,看见房内地板上有块黑色布料。窑洞虽未设门帘,但通光效果也并不明显。谈僖伶一心想着看清那块布料,竟没注意到自己朝那屋子越走越近。
“嗖”
忽然,一支箭飞了过来,稳稳地扎在谈僖伶脚前。
谈僖伶紧张地朝那箭射出的方向望去,却见一个黑衣人正站在高处的沙堆上看着她。
“又是你?”
黑衣人没急着回答,转身轻盈落地。他不急不慢地走到谈僖伶跟前,眼神有些严厉地看着她。
之前这人还救过她一命,现在却出现这里还对她兵刃相见。
谈僖伶默默退后一步说道:“兄台到底要干什么?”
黑衣人仍不答,只是将地上的那根箭拔了出来。谈僖伶这才仔细地看了看他手上的这根“箭”——准确地说是一根尖端被削得很锋利的树枝。这个人并没有带弩,也就是说他是徒手将一根树枝扔十米多远并且扎进土中的。再次察觉到此人武功的深不可测,谈僖伶在心里不免叹了几次气。
“就知道你会进去。看来我今天在这等着你是对的。”
黑衣人说的话让谈僖伶颇为意外:没想到这个人在等她?
黑衣人紧盯着她又说道:“这屋子里满是毒气,你进去后有几条命可以浪费的?”
他口中的毒气自然就是能致人患病的病毒。虽然这人是为了她好,谈僖伶却对他的话感到奇怪,“你知道这屋子里的人,所以是你带走她们的?”
黑衣人似乎没打算隐瞒,直截了当地点头。
“为什么?她们现在又在哪儿?”
“因为她们本就时日无多,留在这也只会成为一个祸患。”黑衣人说完顿了一秒再继续说道:“她们死了。”
谈僖伶听后紧紧捏着手上的药包,冷声道:“死了?怎么死的?”
黑衣人短短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杀了,埋在沙漠深处。”
明明乌尔特一家昨日还满心欢喜地送走她。到头来,乌尔特氏和她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儿一并做了他人刀下魂。
谈僖伶克制不住怒意,斥道:“既然她们时日不多,你为何直接将人斩杀?我已经让这里的人不要接近她们了,你为何还要逼走她们?难道她们几个女子也妨碍到你的任务了吗!”
黑衣人缓缓地在地面上来回踱步,两根手指灵巧地转动着树枝,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可是这一幕在谈僖伶看来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威胁,她十分后悔今天没有带苦生出来。
心里虽然害怕,她的语气却依然十分冰冷:“怎么,要对我动手了吗?”
黑衣人听她这样说便转过头看着她,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怒意。虽然谈僖伶不知道他为何发怒,却能感觉到此时他正十分生气。
“如果我要对你动手,我何不让苏翁直接杀了你?如果我要对你动手,我何不让你好好关心这几个得病的人,何不让你今天直接踏进她们家门,最好也口鼻喉出血而死?”
也许是嗓子出过毛病,黑衣人一直是沉声讲话,即便如此还是公鸭子声音。可是说出这番话时,他却抬高了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乌鸦临死前的悲啼,倒叫人听着更加难受。
谈僖伶受着对方的控诉难得沉默了一会儿。听起来似乎这人是在保护着自己,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杀手就是杀手,这种心狠手辣的做法,她永远做不到苟同。
“你是要到南水去吗?”
黑衣人刚才高声说话,嗓子有些不舒服,他摸着喉部迅速道:“与你何干。”
那就是要去了。
实际上原著并没有对南水鼠疫做太多描写,也没有提到鼠疫是如何被控制住的。似乎在原著中,鼠疫只是起到让兰翊这个配角死去的作用,因此不被过多提及。可是谈僖伶毕竟不是小说世界中的人。虽然她自穿书以来全是修行靠个人,脑子里却时不时蹦出些有用的东西。就在刚才黑衣人说完话后,她脑子里似乎有关于鼠疫解决办法的记忆一闪而过。也许,这是穿书后上天可怜她所以给她开的金手指?
不过她还需要时间。
黑衣人以为谈僖伶不说话是对他不满,忍不住道:“总之你办完事就快回去。后面我就帮不了你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几道清脆的鸟鸣声响过,三短一长。黑衣人抬头朝天看了看才慢悠悠说道:“因为你是天师,因为你是个无辜人。”
就这么简单……
谈僖伶压下心里的疑问,深知此时最好先不要再招惹他。她缓和面部表情,尽量温和地说道:“你不说我今日也要回去了。”
回去个鬼!
黑衣人对她的这番回答很是满意,他点了点头便转身按原路跳上沙丘准备离开。
知道他一直看着她的举动而且还在南水有任务,谈僖伶很难不对这个人或者这个组织产生好奇。见他要离开,谈僖伶立即道:“等一下,你叫什么?”
也许他会给她一个假名字或者直接说一句“与你何干”。
黑衣人听她这样问,回头看了她一眼。他似乎想了一瞬才答上来。
“鸦青。”
这什么怪名儿,果然是假名字!
再抬头时,那人已经不见踪影。谈僖伶提好手中的药包,将这人的身影牢牢记在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