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忠心,南宫雪自然知道,再加春梅时不时的提点着她,所以对她甚是放心,只是南宫雪还是忍不住提醒一番。
“以后在贤王面前,能瞎扯就瞎扯,千万别对他说真话,你可都记住了?”
小翠不知南宫雪为何对贤王的态度转变得如此快,可她还是应道,“小姐放心,小翠定不会做那多嘴的人。”
马车慢慢行驶到郑府门口,叶诚待小翠把南宫雪扶下来后,才走到门口,冲守门的护院说道:“劳烦通报二夫人一声,就说将军府的三小姐来访。”
护院瞧着她们衣着富贵,不敢怠慢,急忙跑里头通传去了。
一阵马蹄声惊忧了几人,回头看去,只见远处两匹高头大马直奔而来,待近些才认出,却是御林军副统领郑清风与他的随从。
“哟,这不是三小姐嘛,怎的站在门口不进府啊?”郑清风落了马,身边的随从接过他手里的缰绳。
南宫雪微微行礼,正色道:“见过郑统领。”
郑清风瞧着叶诚提着大包小包,包里还散发出阵阵香味,闻着似是绝味斋里的羊肉,他暗自惊讶,这南宫雪对南宫婉还真是有心了。
只是北苑那边怎的没一人出来迎迎,还真是不像话。
“三小姐是来看弟妹的吧,不如随我一同进去?”
“那就有劳郑统领了。”南宫雪久不见来人回复,也不愿一直在这门口杵着,便跟随着郑清风进了府。
郑清风领着她们来到了北苑的厅堂,里面却没有一人在。
“二夫人呢?”郑清风逮住一个匆匆赶来的丫鬟问道。
丫鬟瞅了南宫雪一眼,支支唔唔起来,“二夫人她,她正在歇息,暂不见客,大公子,奴婢还有活没干完,就先告辞了。”
丫鬟眼光闪烁,神情也极不自然,南宫雪蹙紧了眉头,心中隐隐不安。
郑清风见状,笑道:“三小姐,许是弟妹午饭后要歇息一会,不如你到我南苑去,我让夫人陪你唠会嗑,你看可好?”
“多谢郑统领的好意,我可以在这等。”
郑清风也不知今日这北苑到底怎么回事,连个服侍的丫鬟都没有,就连从不出门的郑老夫人都不见了人影。
他本想去瞧瞧怎么回事,可又想到圣还在宫里等着他,所以他满脸歉意,道:“三小姐,我此次从宫里回来只是拿样东西,所以没法呆久。”
“郑统领有事先去忙,我在这等着婉姐姐就行。”
待郑清风走后,南宫雪才对着叶诚使了个眼色,叶诚会意,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后,便出了厅堂,眨眼间不见了人影。
“小翠,跟我去婉姐姐的寑屋。”南宫雪好歹来过几回,倒认得去南宫婉那边的路。
就在她双腿都跨出门槛时,郑老夫人黑着脸走了过来。
“哟,这南宫家的人都这么不懂规矩的吗?没经过主人的同意就私自闯了进来,还真是没教养。”
小翠瞧去,这郑老夫人满头金饰,手腕与脖子处更是戴着厚重的金镯子和金项链,抬手间,五指竟有三指带有金戒指,一身土黄色的花衣裳配她那张略黑的老脸,显得极不相衬。
小翠的脑海里出现四个字来:穷人乍富。
郑老爷在世时只是个九品的芝麻小官,后来郑清风不知怎的攀了权贵,当了御林军的副统领,所以这郑老夫人依靠着大儿突然暴富了起来,过惯了穷日子的她自然会想着要好好享福,她今天打扮成这样,南宫雪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只是南宫雪亦没给她好脸色,冷冷道:“老夫人你误会了,刚刚是郑统领请我们进来的,只是没想到这诺大的一个北苑,却连个倒茶的丫鬟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懂礼数,还是过于寒酸。”
郑老夫人身边的余嬷嬷转着眼珠子,“老夫人,丫鬟并没有说大公子回来了。”
“三小姐,今日来的还真是不巧了,婉儿这丫头前几天冒着雨跑出去玩,这不昨儿个受了点风寒,眼下正休息着呢,不如你改天再来?”郑老夫人拿着条帕子擦了擦脸,口气有些不耐烦。
“老夫人,这天寒地冻的,我大老远的跑这一趟也不容易,我得亲眼瞧见了婉姐姐安好才能放心回去,我就见她一面,你总不会不让我见吧?”
郑老夫人一听这话,立刻板着张脸,本来她就看不起南宫家的人,前段时间南宫雪逛天仙楼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更是觉得南宫家都是没有家教,又庸俗的人。
郑老夫人斜睨着南宫雪,一脸鄙视,“哟,瞧你这话说的,我郑家难不成还会亏待南宫婉?”
南宫雪折返回到屋里,她往蒲团一坐,朗朗道:“郑老夫人该不是觉得我婉姐姐在这过得是好日子吧,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你比我们更清楚,总之今日,我若见不到婉姐姐就不会离开郑府。”
郑老夫人提高了嗓音,“三小姐,你可不要搞错了,我大儿可是御林军副统领,小儿可是护城军校尉,她能嫁到我们郑家,可是她几辈修来的福气。
如今她已不能生育,我郑家肯养着她已是天大的恩惠,三小姐可不要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她又低声嘟囔: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谁愿意继续留着吃白食。
南宫雪听了这话,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她突然站了起来,指着郑老夫人的鼻子,骂道:“你还是人吗?你就是一个老妖婆,我婉姐姐为什么会生不了孩子?还不是郑清阳那畜牲打的。
要不是婉姐姐死活不肯和离,我顾念她的脸面,我今天非打你几把掌不可。”
余嬷嬷挡在面前护主,“三小姐怎可如泼妇骂街般,竟没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将军府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南宫雪实在忍无可忍,她撸起袖子,左右开弓打了余嬷嬷两巴掌。
还别说,这余嬷嬷颧骨拨高,南宫雪打了她两巴掌,这手掌竟有些生疼。
她呲着牙,甩了甩手,喝道:“你这贱奴,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以下犯就该乱棍打死。”
南宫雪这般威猛,就连小翠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还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这么不顾形象的样子,既感到有些兴奋,又暗自担心,毕竟叶诚没在这。
余嬷嬷吓住了,她跟着老夫人几十年来,还从未有人打过她,她捂着通红的脸,低嚎了起来,“老夫人,奴婢,奴婢冤啊!”
郑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险些站立不稳,她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脾气这么泼辣,完全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她指着南宫雪,恨恨道:“我总算明白了,南宫婉为什么会偷银子,原来是蛇鼠一窝,都是一群没有教养的人。”
“你说什么?我婉姐姐偷银子?”南宫雪愣住了。
余嬷嬷挺直了腰板,双手叉腰,得意地笑了笑,“没错,二夫人把二公子赏给朱小娘的一千两银子给偷了。”
南宫婉会偷东西,这是天大的笑话,不用说,定是这老妖婆陷害她。
南宫雪不想再与她废话,“我婉姐姐在哪,我要去见她。”
瞧着南宫雪不见南宫婉誓不罢休的模样,郑老夫人暗自后悔,刚刚不该把话说得这么快,只是这话既然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她在祠堂罚跪,做了这么羞耻的事,就该跟郑家的列祖列宗忏悔。”
如今既与郑家撕破脸,南宫雪这回是铁了心要接南宫婉回去,可眼下没一人肯给她领路,就在她思虑时,突然从门口窜进一个人来,“小姐,属下知道二小姐在哪。”
南宫雪急急道:“那你带路。”
小翠跟了去,可没走两步她又回来将桌子的东西全都提走。
余嬷嬷瞧着南宫雪火急火燎的背影,有些担忧,“老夫人,这将军府的三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泼辣了?只怕有些不好对付啊!”
郑老夫人哼了声,她心里虽然也有些心惊胆战,可并不想示弱,“你回没听说吗?前阵子,这小妮子和唐大人一起去逛青楼,害得长公主到处避嫌解释,说此事与唐大人无关,她也绝对不允许这样道德败坏的女人入她唐府。”
郑老夫人又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她当初也不该让南宫婉入她郑府的门,弄得现在鸡犬不宁,没个安生。
“余嬷嬷,你速去外头把清阳叫回来,就说将军府的人来家里闹事。
余嬷嬷曲了曲膝,道:“奴婢这就去。”
郑府的祠堂在后院的偏僻处,叶诚将守门的两人放倒后,推开门,屋里冒出一股冷气,只见南宫婉与绿萝跪在薄薄的垫子,放眼过去,一个火炉都没有,就连郑家列祖列宗排位前的蜡烛都没点着。
“婉姐姐。”南宫雪裹紧了氅衣走了进去。
“雪儿,你怎么来了。”南宫婉回过头,诧异地望着南宫雪。
南宫雪望着她那瘦弱的身子,既心疼又恼她性子软弱,尽受人欺负,“婉姐姐,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他们罚跪在祠堂里?”
绿萝红着眼眶,跪直了身姿,道:“回三小姐,老夫人陷害我家小姐偷了朱小娘的银票,可那银票是三小姐回给小姐的,他们不听小姐解释,就让人把我们关押在这里。”
自从朱小娘入府后,郑清阳每晚都留在她屋里,这倒也罢,偏偏老夫人净找南宫婉的麻烦,说什么为了节省开支,将南宫婉屋里的丫鬟调去给了朱小娘。
南宫婉苑里的小灶也被老夫人给挪走,她只能等着大厨里的人来唤她吃饭,可每一次她去,就只剩残羹剩饭,后来更离谱,老夫人竟连炭火也克扣了下来。
天气寒冷,南宫婉没法子,只好自己拿银票出来买,谁知这事被老夫人知晓,愣是说南宫婉偷了朱小娘的银票。
“小翠,去把婉姐姐扶起来。”
小翠应了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这才去扶南宫婉。
许是跪久了,南宫婉几乎站立不稳,得亏是小翠与绿萝一起扶着她。
南宫雪凑近才发现,南宫婉的左脸有些红肿,“你这脸怎么了?”
南宫婉别过脸,忍着泪水不让它掉下来,“没,没什么,就是这里有些冷,把脸都冻红了。”
这话南宫雪又怎会相信。
“这是郑清阳打的?”南宫雪轻抚着她的脸,紧皱着眉头。
南宫婉低下头,眼里的泪珠终于忍不住纷纷滴落下来,“我没事,雪儿你不用担心。”
南宫雪伸手掀起她的裤子,却见她的膝盖已经有血丝渗出,
见此情景,南宫雪大声喝斥,“怎么没事?你脸肿了,膝盖也跪破了,你是不是觉得把命丢在这才算有事?
婉姐姐,你并不是孤身一人,你是有娘家的人,可你为什么非要独自吞下这苦楚,却不寻求我们的帮助?难道你从未把我当作家人?”
绿萝见南宫婉低眸垂泪,她不忍南宫雪责备,开口道:“三小姐,你别怪我们小姐,她是有苦衷的。”
“小姐你先冷静点。”小翠急忙冲南宫雪摇了摇头,提醒她别生气。
南宫雪赤红着双眼,银牙咬紧,她南宫家族何时变得如此落魄,竟遭人如此践踏,且不说父亲与哥哥都是将军,单凭靖哥哥是刑部侍郎,南宫婉也不该让郑家这般欺负,说到底,是南宫婉自己太过软弱,只会忍气吞声,所以他们才会变本加厉。
“婉姐姐,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要是你不想回南宫府,那就回我将军府,我养十个你也绰绰有余,和离的事我会帮你办妥,绿萝你带着小翠去收拾东西。”
“这?”绿萝见南宫婉紧抿着嘴不吭声,自是不敢去。
“婉姐姐,你是不是要我请祖母过来接你才肯回家?”
南宫婉抬起头,一双泪眼望着南宫雪,“雪儿,我,我暂时还不能回去,我爹有把柄在郑清阳的手里。”
事到如今,南宫婉知道已经瞒不住,既然如此还不如对南宫雪说实话,也省得她胡乱猜忌。
“小翠绿萝你们到门口守着。”
南宫婉擦拭去脸颊的泪水,拉着南宫雪往垫子坐下,“好妹妹,你先听我说。”
“雪儿,你可知我大魏国每三年就要重新登记人口数量?”
这个南宫雪当然知道,彻查人口一来防止有些流民流窜到京城长期生活,却不向朝廷交税,二来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毕竟是皇城脚下。
南宫言曾任户部主事,负责民众的登图造册,莫非他的离职与混进来的南楚细作有关?
南宫雪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紧锁眉头,道:“婉姐姐,难道叔父他在职时可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