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为大当家拉着马儿，满脸自豪，前方几个分舵的兄弟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能和大当家说上几句，没准机缘就自然而然地遇上了，你们只是把握不住机会。”

张三呵呵笑着，摸摸自己脸上的麻子，再瞅瞅一旁刘麻子脸上的麻子：“咱俩号称芝麻双子星，哦不，是被那城里的说书人戏称白芝麻、黑芝麻，合着便是双子星，以前走南闯北专买粮商的芝麻储粮，他们打着悬赏令一直想缉拿我们归案，后来又一起蹲过牢房，还各挨二十大板，过硬的交情，俺小三自然忘不了你。”

买即是抢，乃镖师的黑话。

这个张三，已经认为自己就要得道升仙，仅仅是搭上了几句话，挨得那车厢近了一些，态度圆滑了些，真当大当家惦记上你了？刘麻子不齿，没有应这个满口龌龊之言的兄弟。

张三轻哼了一声，驾着马，靠近那车厢。

最后这辆拥有车厢的镖车，车头两条横木连接前面一辆马车的后尾，所以没有专门的车夫，很难清楚那车内的动静如何。

刚一靠近，车厢便隐隐约约传来女妖的啜泣。

“你，你要干什么？”

这一句蕴含无限恐惧的娇声，还有几分彷徨，几分不解，每一字都令张三激动得发抖。

这时其他兄弟也挨了上来，表情一一变得耐人寻味。

“你们，不要说话！”

张三立马作出嘘声的手势，兄弟们全都连忙点头，通通拉长了脖子，竖起耳朵。

“还给我！”

“就不！”

害！张三一脸坏笑，低声道：“大当家哪怕是仙人，也爱玩推拉嘛！”

周围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拉扯衣领，心间涌现燥热。

“这是我未婚夫送我的，不要不知好歹！”

这一句凄厉，无助，饱含着复杂的情感，透露出的信息，直接让众人止不住抽着凉气。

大当家居然这么会玩！

难道女妖是他抢来的？

张三率先摇摇头，鼓起了掌，压抑声音到极点：“怕是从汨罗山抢来的女妖，玩弄她的感情，还顺便给女妖那未婚夫扎扎绿头巾，好生逍遥自在！”

刘麻子也在这时开口：“这可比强抢民女的低级手段高出了不知多少年道行！”

“那是，强抢民女也就那些公子哥爱干，咱大当家那可是活了几百年的仙人，怎能是抢？是降服！”

“就是不知道人妖结合能不能生娃？”

“当然可以，你当山魈和水猴子怎么来得！都是人妖后裔！”

众人悄声交流，聆听车厢内更多的动静。

只听到什么定情信物？

“啧啧，听到了吗？大当家笑得好开心，他拿人家未婚夫的定情物搓自己那玩意儿，还是当着女妖的面，得劲！”

“这尊严也践踏得太直接了，我都担心女妖会否寻短见？”

“都说情加上欲，方才能直入云巅，可俺和大家说啊，这恨加上欲，才是床中驭术的王道，因恨生爱，因爱生恨，缠缠绵绵中两相不分彼此。”

“等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洛河洞，彩云之巅？”

“……我知道这些地方，是大周的洛河宗所在！”

嘶！

刘麻子浑身发颤，骇声道：“洛河宗是天下第一大派，那女妖的未婚夫，竟是出身自那个地方？”

“你想什么呢？大当家都说了，他在汨罗山封印的女妖，和远在中原的洛河差了何止千里？”

“停！停！”

张三抬手示意诸位，语气严肃了起来：“不管什么汨罗山，洛河宗，咱就替大当家守着这个秘密，嗨，就是让他玩儿，就是造，别想些有的没的？！”

兄弟们全都异口同声：“明白嘞！”

车厢周围停止了讨论，前方的二位领头人都只管往前赶路，没闲心管这里。

热浪袭来，镖师都夹着腿，继续竖起了耳朵。

断断续续的抽泣，不时伴随大当家玩弄的笑声。

小三和刘麻子以及其他三三两两的镖师，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并竖起了大拇指。

这时队伍经过一块碎石地，三辆镖车都不一而同地抖动车轮。

“轰！”

剧烈的光芒从车厢暴射而出，还有愤怒的呐喊，和女妖那无助的求救，全都一股脑倒腾进众人的耳朵。

车轮子震来震去，车轴横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怪响。

“怎么回事？”老黄忽地一个飘身飞来，脚尖点在小三的脑袋上。

“回大人，他，呃，他们好像打起来了，打得好激烈。”

小三暗自咒骂，表面上沉声回应。

他可不敢跟这个脾气怪，又整天喝酒的老前辈发生口角争执。

“怎么震得这么厉害？”

老黄飞身一跃，轻飘飘踏入马车的车辕上沿，细细感受眼前车厢的震动。

杨柔虚弱的尖叫……似乎在求救些什么。

而大当家却是……不停的叫骂。

同时这一道渗透而出的紫光，老黄去触摸，结果被弹了开来。

明明似是有隐隐的千军万马之音，结果被没来由的一股天外之力阻隔在外，令他感受不真切。

“想必是大当家布置了什么阻隔性质的法阵。”

他隐隐约约记得宗门大派的的某些传闻。

传说炼炉鼎，需要布置各方法阵，做好准备后，就是汲取精元的步骤，女方轻则被吸得丢失一甲子寿元，重则被吸得仅剩一具空洞的躯壳，连灵魂都会被磨灭。

想到这，老黄发觉后背浸湿了一身汗。

这个前辈，不仅行事怪异，随心所欲，内里藏得，却是一个狠辣的灵魂。

老黄不敢说出来的是——那个女妖——实际上似乎从头到尾都没什么恶意，更像是被强迫所为，桥上的行事，表演痕迹过重，他早就看穿了。

不过，不管如何，那都不是他该想的事。

老黄甚至觉得，只有如此狠毒心肠的人，才能带领王家镖局闯荡江湖，名声响彻天下。

他咬了咬牙，看着车厢外的木门，仿佛看到了里面残忍蹂躏女妖的男子，那瘦弱的背影所散发的气息，逐渐变得光明、伟岸和强大。

“你们，骑马离远大当家的位置，他在练功，莫要扰乱灵气的波动！”

老黄义正严辞地交待道。

连同张三在内的镖师都齐齐应了一声，各回各处。

张三回头正眼看向前方，嘴角倏然撇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

深夜，寒风呼啸。

温差如不可抗力，令押镖诸人都不得不停下来，寻一处遮风避雨的位置歇息。

歇脚的位置倚靠一片低矮的石壁，两大帐篷扎了起来，二十余匹马也停靠在石壁外，被人喂着干草和水。

张三见帐篷外的篝火生起，还有路上被王野几镖子打死的野兔夹在上边烘烤，滋滋冒泡的油烟，陪衬有说有笑的人声，好不热闹。

这就是一个机会！

他走到后边的马群，进入阴影，躲过两个镖师喂马的地方，蹑手蹑脚来到自己的马后，伸手摸索马背一边驭着的粗布袋。

直到一个竹筒落入手心，张三凑近闻了闻，刺鼻的药味窜进鼻孔，令他连连翻动白眼。

同时，一股强烈的热欲，刺进了他的肺部，让他有了某些反应。

“好猛的药性！”

张三将竹筒攥在手心，目光四处寻找，直到锁定在帐篷外的角落。

那里是一辆窗户大敞的车厢，大当家正大摇大摆的端着烤串，在满脸憔悴的杨柔眼前晃荡。

夜黑风高，张三抬头望着月亮，缓缓倒退进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