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景四十八年三月十八,执笔于凉州皋县。
吾妻幼照
我等一行已至凉州东,苍原阔水,草长莺飞,于澜河畔遇仙鹤群,熠熠而鸣,宛如仙境,忽觉鹤与妻同,贵丽清绝,不似人间物。
念及妻京中养伤,遥寄鹤羽,以解聊赖。
万分思念,望妻伤势早复,京中安好,盼复。
不知不觉,宋婼的嘴边勾起了弧度,眼里的笑意也溢到了面前情意满满的信笺上,不过她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没想到韩疆执笔的字还挺劲逸。
景月见状急忙问:“殿下,要不要备纸墨回信?”
宋婼假装不在意地折起那张信笺,和鹤羽一起拿起,起身说道:“看在他这支鹤羽的份上,给他回一封吧。”
景月了然,笑容嫣然地跑去准备纸墨,垂桂髻绑着淡青色的发绦在身后轻快地荡着。
宋婼走到床边,将信和鹤羽放入了自己床头里的檀木盒里,随后才走到书案前,提笔回信,写完给韩疆的回信后,宋婼又提笔另写了一张。
队已至凉州皋县。
她将这张单独给了言初,“从库房里找出那张铸剑图,将这藏进画匣中,送到长公主府上,就说是为了太子当日的莽撞赔罪。”
言初接过时,抬眼有一丝犹疑,“殿下,一旦踏出这一步”
宋婼凤眸轻启,对视到言初的眼睛时,言初就立马垂下头,说道:“是,这就去办。”
随后,她又亲自去了十苇雅居,将皇叔,也就是孟国的皇帝引荐到了魏宗道的住处,当然,她乔装成了平民,带着帏帽。
魏宗道看到来人是太子妃,有些惊讶,她身后竟然还跟了一个男子,那男子进屋时因低矮的门楣还撞了一下,待他站正,魏宗道看清对方的面相时,他隐约觉得对方的面相和身姿透着龙章凤姿。
“太子妃殿下,您怎么来了?”魏宗道有些局促地看着自己这狭小的屋子,他慌忙将桌上和床上的书卷堆到一旁的地上,屋内狭小得连一张单独的高书案都没有,只有一个床上的矮案,从矮案上的笔与竹册来看,他刚刚在抄书。
“让您见笑了,请坐”魏宗道站在床边,整个人都并在了一起,像是极想为宋婼腾出些空间了。
宋婼满眼惊讶,“魏先生,你现在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租房住?吾记得,吾已向庄相推荐过你”
魏宗道拱手笑道:“在下不才,被庄相举荐见过燕王后,再无下文了,但在下又不甘心就此回去,就于此客栈落脚了,但囊中羞涩,住不上房间了,只有柴房我付得起。”
“想先生当日如何意气风发,先生切勿菲薄己身,世间还是有慧眼识珠之人的。”说完,宋婼给身后的孟皇宋政让出了位置,“此人,乃孟皇帝。”
魏宗道大为震惊,直直地看着眼前的面孔片刻,立马要下跪行礼,却被宋政双手扶住了胳膊。
“先生不必多礼,朕此行来,就是因为收到了太子妃的推荐,初看信上先生之言,只觉振聋发聩,后每夜念及先生之志,总觉心胸澎湃,越觉先生正是朕欲寻之人,可与朕一同开辟盛世之人!”
预见两人又要聊一番国之大计,虽然皇叔不说,但宋婼自己有自知之明,不该继续听下去,于是她合上门退了出去,一开门就是薛冯之在外候着,还有两个乔装警戒的护卫。
薛冯之看上去有什么话要说,但宋婼故作无视,匆匆离开了。
几人走在东市里,耳边是喧闹沸腾的买卖声,马上要闭市关城了,小贩们正在做最后的甩卖吆喝,宋婼望着天上的晚霞紫云,忽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言初感慨道:“没想到魏先生落魄成这样,要是早知道,我们支持一下,说不定早早能笼络他。”
宋婼宛如一只狐狸,眼里流动着狡黠,“我确实早就知道他的窘状了”
不过她没做任何笼络之举,困境之时,只有被逼到绝境才能鉴定地选择伸来的援助之手。
“走,去瓦戥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今日叶衔意很有时间,很快就接待了宋婼,得知宋婼的来意,他笑道:“那枚玉佩,样式其实有些念头了,但毕竟线索较少,不过这段时间我们又有了些发现。”
叶衔意说道:“由于在民间实在找不到蛛丝马迹,于是我们转向了贵族,从孟国南方的一家钱庄的典当册里找到了它的影子,典当之人是这个叫步琼的女子,而这个步琼也是很难找,一开始我们就在当地附近的州县寻找说到这,要不是太子妃的委托,这么大范围的搜索情报,我们一般是不接的,都要亏死了。”说完,叶衔意展开自己的青扇扇了扇。
言外之意就是,得加钱。不过这种都查到别国的买卖,加钱也在情理之中。
“叶老板开价吧。”
叶衔意狡诈地笑了笑,“我虽是个生意人,但不是锱铢必较的但!如果太子妃心里过意不去的话,不如为瓦戥坊润笔一下牌匾?价钱还按原来商定的。”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可是吾已经放话,在孟不作一诗一词。”
“这只是三个字,不算诗词。”
“好吧”
叶衔意这才满意地收扇,继续讲道:“后来我们发现在孟国根本找不到这个人,恰好在这个时候,长公主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