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大殿内。
这场与彦国的战争,凌国上下都知道胜机渺茫。
所以凌国满朝公卿,提前投敌的投敌,跑路的跑路。
如今朝堂上,只剩下二十来个忠于白氏一脉的老臣还在。
王座之上,满脸惊慌不安,中年模样,身穿名贵华服之人,便是白若溪之父白新山。
即便此战是白若溪视死如归,主动请命迎战彦国。
作为一个父亲,同意让自己的女儿冲锋陷阵去送死,白新山再不济,也会感到一丝愧疚。
并且眼前就要被灭国了,他心中更多的是对死亡的恐惧。
区区郡国,蕞尔之地,他作为郡王,想跑也跑不掉,还要受奔波之苦。
还有,白若溪与彦国决战前,遣军士送了一份战报回凌王城。
内容大致讲的是她无力抗衡彦国,手下士卒丧失殆尽,凌国败局已定,让白新山早做打算。
要不是张途横空降世,乱入两国战场,此刻白若溪早已魂归天地。
战报前日就到了,白新山看后,当场就晕了。
到今日,他身体才有所好转,总算可以上朝了。
既是朝政,君臣便要共商国事。
凌王知道战报的内容,王座下那群大臣们,他们也知道。
这时,白新山忍不住一阵捶胸顿足的悲恸道:
“新山不肖,凌国祚绵延五余百年,可笑周遭之国,竟无一肯施以援手。”
“今,凌将亡于新山之手,愧对列祖列宗啊。”
其他大臣也是个个面色,开始痛哭流涕起来。
有大臣这时道:“王上,大势已去,我等已穷途末路了,县主她也是凶多吉少!”
“王上,现在我等该如何是好啊?”
白新山早已六神无主,求生的本能迫使他道:
“事到如今,只能降了,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降?万万不可啊……”大臣们齐声谏言。
白新山厉声打断:“你们只知道说不能降,那你们倒是出个主意啊,该如何让彦王退兵?”
大臣们尽皆哑语。
白新山起身拂袖,斥责道:“哼,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汝等祖上在凌国累世公候,深受我白氏王恩。”
“今夕连本王的女儿都披甲上阵了,而本王,却一点儿也指望不上你们!”
“你们死后,还有何面目去见白氏历代先王和你们的列祖列宗?”
大臣们尴尬无比,更加无言以对。
“传本王令,派人送降书给彦王!”
刚才白新山颤颤巍巍的,这决定要投降了,反而显得霸气侧漏。
好似谁不让他投降,他就跟谁急,模样可笑至极。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急忙奔入王殿,跪下急声作揖道:“启禀王上……县,县主回来了!”
“什么!?”白新山不敢置信。
亲卫应和:“确实是县主回来了,她现在就在殿外等候。”
“另外,还有一个衣着和发型怪异的男人,与县主一同归来。”
白新山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喃喃道:“男人?”
大臣们也是面面相觑。
一名紫衣大臣道:“这?县主毫无征兆的回来,当真是奇哉怪也,这不符合规矩啊?”
又有大臣附和:“该不会是县主力挽狂澜击退彦国,如今凯旋了吧?”
“这也不对,即便如此,县主也该事先派人入宫禀报才对啊。”紫衣大臣摇头。
白新山听到大臣所言,白若溪有可能战胜了彦国,因此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连忙回到王座之上端坐,示意大臣们先不要多言。
“诸位稍安勿躁,先宣若溪上殿再说。”
“是。”众臣齐声颔首。
“遵命。”亲卫闻言,也退后几步,转身离开大殿。
紧接着,亲卫回到两人面前回复:“王上宣县主上殿。”
白若溪神情略带忐忑,但该来的总会来,她只能义无反顾的去面对。
不多时,张途和白若溪同时跨入主殿大门,然后来到众人面前。
白若溪走到陛前三米外站定,然后跪下行礼:“女儿,拜见父王!”
至于张途,他怎么可能给人下跪?即便对方是王,那也不行!
所以他就杵在白若溪身后当起了电线杆,暂时没有说话。
白新山笑道:“父王收到你的战报,都快吓死了。”
“如今你平安归来,可是战局有了转机,亲自给父王送捷报来了?”
她不敢抬头,有些支支吾吾:“启禀父王,我……我军尽数战死!”
白新山闻言如遭雷亟,刚刚升起的希望,转眼又破灭了。
他眼睑一睁,脑袋猛然一阵眩晕,声音颤抖道:“本王的大军,全都没了?”
“是!”她语气低沉的回答。
这时,那位紫衣大臣先是瞥了张途一眼,见他确实衣着怪异,但并未马上招呼他,而是接着白新山的话,质问起白若溪:
“县主前不久派人送战报给王上,说你与彦国军队于鹿河交战。”
“如今我国大军尽数阵亡,为何县主却能独善其身,难道率军投敌了不成?”
白若溪回头望向紫衣大臣,眼神一寒厉声道:“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紫衣大臣反问。
她气得咬牙切齿,但自己带领的士卒全军覆没,是不争的事实。
自己却能完完整整回来,也不怪会惹他人怀疑。
只是这些大臣如何咒骂自己无能,甚至让凌王治罪杀了自己都可以,却唯独不能怀疑自己叛国。
不过,就算她再气愤,当日迎战彦国的重任,是她自己主动接下的。
如今打了败仗,她说什么都没底气,只能任凭凌国老臣羞辱自己,却找不到反驳之语。
都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凌国臣子还不忘问罪一个女子。
这场面使得张途,忍不住微微摇头发笑。
他并没有帮白若溪说话,只是单纯的笑了笑,动作很轻微,但还是被那些盯着他的老臣发觉了。
那紫衣老臣冷声道:“敢问阁下乃何人?不但一身奇装异服,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此衣着,不知道极为失礼吗?”
“还有,都这么久了,阁下进了王殿也不参拜王上,实在放肆至极!”
白若溪这时对紫衣老臣呵斥道:“你才放肆,不得对公子无礼!”
“哦?县主竟如此回护此人,他是那家公子?我怎么看,他也不像我盛朝人士,倒像是北方来的异族。”
“难不成,县主不单单和彦国有瓜葛,还和异族人暗通款曲了吧?”
“你!”白若溪气的牙痒痒,已经动了杀机,片刻后,她还是把这股杀意压了下去。
张途依旧默不作声,但心里却犯嘀咕:
“搞什么,即便是个女人,白若溪她也是君啊,这紫衣老家伙是臣,他怎敢对君,如此咄咄逼人?”
“有意思,彦国大军都快兵临城下了,这些臣子还没跑路,看着也挺忠心的。”
“但说他们忠心呢,他们对君又如此忤逆,不但一点也不怕她,并且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还有,自己的女儿被人指着鼻子骂,这王座上的老东西,也不呵斥一下这些做臣子的。”
“哪怕是为了维稳他们王族的尊严,这凌王也该先帮自己的女儿。”
“至于她的败军之罪,放在后面定才对。”
“如此反常,到底是这白若溪是不是这凌王亲生的,她不会是从别人家抱来养的吧?”
见下方之人针锋相对起来,白新山眉头紧锁,大声道:“够了,都给本王住口!”
白新山这衣着怪异的蓝衣少年,被自己的臣子斥责了,还是不给自己行礼,很是不悦:
“你是什么人,见了本王竟敢不跪?”
并不是张途到了别人的地盘,还不知变通。
而是今日他要是被人逼迫着下跪,必然会成为他此后一生的心结。
只因他受的教育,和这里的人完全不一样,因此对人权和尊严的看法,与他们也是大相径庭。
在地球,国家领导人见了张途,都要主动上前去和他握手。
如今到了这弹丸之地凌国,让他给这么个小国王下跪?对方是想屁吃呢。
所以他也来了脾气,对于凌王冷笑道:“跪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