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大人和徐老元帅交情深吗？”

正在盘算怎么问孟侠的宋昀突然一怔，想不到孟侠会突然问这个。

“徐老元帅与家父有过命的交情，在下也是借家父的光。”

孟侠一琢磨，过命的交情，那确实很深，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来。

“小宋大人，你看咱们也是一起逃过命的交情，也算过命的交情，我问你一些事，还请知道的话如实告诉我。”

宋昀:“……”

这人抢了自己词儿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顺着坡下呗。

“不瞒你说，小宋大人，我昨日在席上吃得太撑闲着无聊，谁知正瞥见徐老将军冲着我热泪盈眶，我本以为是我眼花看错了。”

孟侠凑近，恨不得凑到宋昀的耳朵上，声音压轻放小，像是在说什么秘闻。

“谁知道今天巡视军营的时候，又看到徐老元帅拿那种像是我家被灭门一样的怜悯目光瞅着我。”

“老将军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啊，”

“咱一直对徐老元帅心怀敬重钦佩之情，而且也没做什么穷凶极恶的大坏事，不知道我到底是做错什么才招惹了这位老元帅。”

“小宋大人您看，咱俩交情深，您和徐老元帅又是熟识，您帮我打探打探怎么样？”

“徐老元帅要是告诉您，还劳烦您一定转告我，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以后绝不招惹老元帅好心情。”

宋昀：“……”

好大的误会。

“孟公公误会了，徐老元帅今日正巧同我说过这事。”

孟侠凑得更近，“愿闻其详。”

毕竟事关重大，关乎自己老命。

“老元帅与我说，孟公公你长得与他一位已不在世的旧友有四五分相像，看到你就一时抑制不住心绪。”

孟侠心中的石头终于从嗓子眼下去，原来老元帅不是看自己不顺眼，更不是想一刀咔嚓自己的脑袋。

那就好，那就好，跟自己没关系就放心了。

“原来是这样，太感谢小宋大人了，以后回京若是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您尽管找我，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帮。”

宋昀继续就着坡往下溜。

先和人熟了再问详细的事，也是个好办法。

“孟公公不嫌弃的话，我字仲明，又长你几岁，叫我仲明兄就行，以后不必喊小宋大人了。”

就坡下的一手好驴的宋昀默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问孟侠的身世才不显得生硬刻意，不显得刨根问底。

孟侠一听宋昀都跟自己示好了，这自己也得赶紧表示表示呀。

“小宋大……啊不，仲明兄，我没进宫之前有个名字叫孟侠，进了宫以后我师父李云利给我重新取了个名叫孟安顺，我师父平时喊我小顺，仲明兄你以后也喊我小顺就行。”

“是侠义的侠吗？”

孟侠点点头。

宋昀心想，从名字出发往下查身世也是个办法。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好名字啊。”

两人面对着的篝火摇曳，围坐的士卒依旧唱和。

夜色里，明月只剩一个牙儿，归还了本属于长空里浩瀚星河的夺目。

孟侠发出一声叹气，“可惜我一个太监叫这名，真是白瞎了这好名字。”

“话不能这么说，连自己都看轻自己，以后的路还怎么走得顺？”

孟侠连连点头。

很多年以后，宋昀与孟侠回忆起在北地军营围坐篝火的这个夜晚，满是怀念。

还没来得及继续深入畅谈，连北营里一个将军都没攀附上的冯侍郎就败兴而归。

见宋昀旁边本来是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孟侠，又变得高兴起来。

此次北行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攀上了孟公公这个受陛下恩宠看中的。

这么想的，冯侍郎往孟侠和宋昀跟前走的步伐也从沉重变得轻松欢快起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是孟公公呀！您坐着您坐着不必动！我在这站着就成~”

冯侍郎觉得小宋大人话那么少，无趣得很，偶尔说出来的话也都干巴。

所以孟公公一定是过来找自己的！

只不过自己不在，孟公公在等自己回来的过程中闲的发慌才和小宋大人搭了几句话。

于是自作多情的冯步远冯侍郎三番四次向宋昀使眼色，让宋昀去别的地方溜达溜达，别耽误自己和孟公公联络感情。

谁知道宋昀压根不理会冯侍郎的暗示。

冯侍郎觉得一定是天太黑了，小宋大人看不清自己面上的表情，才没反应。

于是用腿推了推小宋大人。

“冯侍郎您的腿怎么了？”

宋昀早就看透冯步远的那点小心思，故意问。

“对不住，对不住，刚坐得太久我腿麻了，一动弹就不小心给碰住小宋大人了。”

“既然冯侍郎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孟侠起身就要走。

宋昀没留，冯侍郎却急得要跳脚，“诶？孟公公您不是来找我的吗？我这才回来呀。”

孟侠觉得这位冯侍郎莫名其妙，但自己刚问宋昀的事又不能光名正大了说，那就假装自己是问公事来的吧。

“你俩都是户部的，问谁都一样。”

抛下这句话后，孟侠三步并作两步离开。

心里祈祷冯步远这个油老棍千万别跟上来吵耳朵。

好在冯步远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真的不是来找他的吗？

他可是户部里和孟公公关系最好的人，问公事也应该跟他问啊。

一定是孟公公走到这边想找自己，结果自己正好不在，孟公公等来等去实在没了闲空，才随便抓了个小宋大人来问。

看孟公公刚走那么急，一定是急事。

“小宋大人，孟公公刚问你什么了？”

宋昀随口扯道物资粮草跟北营里交接核对的事。

冯侍郎心想，果然是这样，自己独得孟公公喜爱，孟公公又怎么会待见小宋大人这样的木头。

心里这么想，面上也是这么表露，脸上压制不住的得意就要跳出来砸到宋昀的头。

宋昀轻叹一声，早把冯侍郎的一系列看得明明白白的他只觉得有点好笑。

冯侍郎听宋昀一声轻叹，更得意了。

看吧！

只有他——冯步远，才独得孟公公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