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什么的只是对生者的安慰，或许能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上一些，也或许变得更坏。

可无论怎样，在赵天纵看来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你所能做的便是替他们报仇，或者遵照那些人的遗愿，好好活下去。”赵天纵不置可否，抛出选择。

“他们……死前不怨恨我？”王天明嘴唇微张，仰望着百宝阁方向，眼中尽是期盼。

他想听到肯定的答复，宽慰一下自己负罪的心。

他果然听到了肯定答复，却只觉得更加痛苦。

“他们到死都在护着你，不然你以为自己凭什么能从浮云观的天罗地网中逃出？”

这平淡冷漠的声音像是剜心的利刃，王天明双手交叠在胸口，神魂欲裂。

他的罪，百死难赎！

“我要报仇！”

王天明牙根紧咬，从溢血的唇齿间挤出几个平静的字眼。

哀莫大于心死，他不愿再像个行尸走肉般活着。

端坐在求道山之上的赵天纵面露轻笑，继续以百宝阁为媒介传音道：“一路向东，便从浮云观开始。”

王天明屈身九叩，而后起身向东而行，绝口不提如何突破到先天之上和隐宗背后另有他人的事儿，仿佛虽死无悔！

可，真的是这样吗？

贪生怕死几十年的人，会因为区区几句话而改变心性？

赵天纵只觉得好笑。

他在拭目以待，想看看在遇到必死之局时，王天明会怎么做？

是的，在赵天纵推演出的结果里，王天明会死在浮云观，前提是自己从此之后不插手星辉界任何事儿。

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已经确定的未来就会发生变化。

但怎么可能不插手？

毕竟这世上，还有更加有趣的事儿啊……

身为先天九重、地磅第二，对王天明来说，天下好像无处不可去。

至于天上，那就难说了……

星辉大陆是一个不规则的六边形，六国各执一角，瓜分整片大陆。

大陆中央另有一片世外桃源，全天下本来只有六个隐宗之主知道这个地方。

好在隐宗之主也不过是先天八九重的境界，他们的一切经历在赵天纵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赵天纵便知道了那个地方的名字——天门！

王天明地榜第二的实力自然是闯过浮云观的，但也是从那一日开始，他再没了报仇的心思。

因为他从浮云观主口中得知了天门的存在。

小心翼翼靠近大陆中央，王天明感受到了天门中传出的磅礴伟力。

那绝不是凡人能够掌控的力量，原来世间一切都是天门在把控，无论是王朝更迭还是宗门兴衰，都是天门的一句话而已。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直到，百宝阁出世了。

王天明怀疑过百宝阁就是天门中的存在创造出来的，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一猜测。

天门力求诸事有序，无论是什么，有序地生，再有序地死。

可百宝阁却让一切混乱！

王天明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是两个同样超凡有异常强大的势力的角逐，王天明要做出选择，他想成为哪一方的棋子。

答案很明显，他选择了百宝阁。

痛不欲生是真，祈求修为也是真。

但仙人不给，他便不能要，因为他还没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仙人说从浮云观开始，那王天明便向浮云观而去。

抹掉浮云观后，若再向东行，就该是天门了吧！

王天明这般想着，却蓦地看到前方有人挡在大路中间。

那是个怀中抱着一杆长枪的蓑衣客，他的气势已经牢牢锁定了逐渐接近的自己，却不是恶意。

巧的是，王天明认得这人。

他是这几日在宋国境内被广为传颂的大侠，枪出如龙，惩恶扬善。

“我在等你。”那人先开了口。

“等我？”王天明不解。

“仙人说，得道者多助，你我目的一致，自该一同前行。”

“原来是赶来帮我的人……”王天明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对面之人奇怪的目光。

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一句淡漠的话：

“我才是得道者，不是我帮你，而是你帮我……”

……

赵天纵收回关注王天明的目光，百宝阁是系统产物，自然不只有先前展示出来的功能。

毫不夸张地说，所有以心神查看过人榜地榜的武者都是赵天纵的耳目。

就好像……

前世用手机看过什么小网站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稍有不慎自己的私密信息就会被窃取。

此刻的赵天纵俨然化身天纵网，辛苦哺育天下武者精神和肉体世界时，总得收点辛苦费才行。

所以自从激活推演功能后，这天下九成九的事儿都瞒不过他的感知。

除了，天门中的一两个人。

但也无妨，手持开山刀的赵天纵就是这世上唯一真神，人不犯我我尚要主动犯人，人若犯我则必提刀砍人！

粗暴中透露着朴实无华，还有那么一点点……枯燥！

好在很快就不枯燥了，因为有弟子来报告，山下护山大阵前有两个女子，已朝阵中送上拜帖。

嗯？

不远处的李巧巧支起了耳朵。

作为立志要睡到赵天纵的女人，李巧巧绝不允许有人在自己面前捷足先登！

赵天纵也面露异色。

是自己的哪个行为又衍生了变数吗？

在他的推演中，今日求道山不该有人来才对。

再次重新推演，赵天纵纵览了山下两人的生死，也明白了两人来意。

山下的是梁国第三大武道圣地——明月阁主吴念和他的女儿吴馨。

巧的是，吴念是曾经求道山宗主吴云的妹妹，还和赵天纵原身父母交情匪浅。

她和女儿被屈童以剧毒要挟，一路收拢梁国武林，所以晚了一日来到求道山脚下。

两人和梁皇派遣等候屈童的人一起，在酒楼中和那个被赵天纵赶下山的弟子见了面，也就知道了吴念和屈童已被今时不同往日的赵天纵杀死。

吴念心中仅一丝的报仇之心，在从酒楼中看到周牧的信手一剑后彻底烟消云散。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活下去？

屈童的剧毒时刻在腐蚀自己和女儿的心脉，赵天纵有没有可能看在和其父母的往日情分上，救下自己母女二人？

无论能不能，总得试上一试，所以她递上拜帖，希望能够上山见一见赵天纵。

看清前因后果，赵天纵马上没了兴趣。

所以他轻轻朝来汇报的弟子挥了挥手，“不见。”

“呼！”

李巧巧长出了一口气。

可紧接着，广场入口处，吴念和吴馨母女已经露出身形，领头走在前面的，是顺手在山下小镇抱打几次不平的周牧。

此刻，周牧正一脸乐呵呵地朝赵天纵喊着：“小师叔祖，我把真·小师叔祖母带回来了。”

他木讷的脸上洋溢着微笑，看起来是为能够为赵天纵做一件事儿而开心。

但真·小师叔祖母又是什么鬼？

李巧巧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什么意思？

是我不够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