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爱宗有个秘密。
他在求道山脚下的镇子上有个女儿。
事情还得从他18岁那年下山采购说起。
火力正旺的年纪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大小如意的时候总会有些控自不住的生理需求。
恰好镇子上有个还算精致的勾栏,赵爱宗便成了那里的常客。
一次醉酒之后,他意外向那个最喜欢的翠花儿暴露了自己求道山弟子的身份。
这便坏了。
求道山是武道圣地,是世间无数人望而不可得的地方。
翠花儿动了歪心思。
她想离开勾栏,就得有人赎她出来才行。
所以在一次擦枪走火之后,翠花儿怀了身孕,这就坏了勾栏中的规矩。
在差点被老鸨派人乱棍打死时,她说出了赵爱宗的身份。
老鸨果然停了手,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声张,静静地在下一次赵爱宗到来时,把翠花儿双手送了出去。
老鸨想要个靠山,她觉得赵爱宗就是靠山。
可当时的赵爱宗才18岁,正是心猿意马之时,哪会轻易认下这种事儿?
于是便有了争执。
“你那平平无奇的两扇门中,早不知死了多少人,为什么说是我的孩子?”
“奴家很专情,一段时间内只为一个客人大开蓬门,这也是我们这儿宣传的噱头,高端大气才会有贵客降临。”
赵爱宗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毕竟,他真的很想要个孩子。
无论孩子生下来是不是和自己一个颜色,他都觉得可以接受,哪怕是作为养子也好。
趋炎附势的日子总是寂寞的,他需要个能暂时歇脚放松的地方。
然后,他在镇子上便有了个家,也有了个叫酸菜的女儿。
可既然是秘密,便有另一个隐藏属性,那就是在某些人眼中,它是把柄,也是武器。
也不知道那个被一斩为二的叛徒到底是怎么传的信息,梁皇派来的人居然会以为抓住现任宗主的女儿会能得到求道山的支持?
赵爱宗很清楚,那些人肯定都是死人。
小师叔祖不会接受任何威胁。
但他不清楚的是,小师叔祖会不会愿意随手救一下自己的酸菜,因为这个男人有时候,真的很冷漠。
所以他很忐忑,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实在心头惴惴不安,终于说出求救的话。
“你女儿当然是你去救,我算怎么回事儿?”赵天纵不置可否。
“咚咚咚!”
赵爱宗猛磕了三个响头,哪怕是以他千锤百炼的铜皮铁骨,额头依旧不可遏止地留下几道血痕。
“弟子欲下山,求小师叔祖不怪罪。”
“你要救自己的女儿,何罪之有?”
赵天纵挥了挥手,把跪在身前的身影推出十几米远,“下山去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个使者会怎样威胁赵爱宗,赵爱宗又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赵爱宗三步一扣,执礼倒退着离开。
很快,他走出了灵云密布的广场,走下了灵草遍生的山路,走过了被赵天纵敞开的山前大阵,来到了那个普普通通的庭院门前。
只是这一次,门前没了那个扑进他怀里的小小身影。
挺胸昂首,赵爱宗推开院门,便看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五个陌生人。
一人在庭院正中,另四人守在四角。
“赵宗主来的晚了些。”中央梨树之下,那个阴恻恻的男人笑着脸朝赵爱宗恭敬执礼。
他叫项城,是梁皇百个谋士中最好的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梁国如今最聪明的人之一。
只可惜聪明人不一定脑子没毛病,他们很容易刚愎自用。
项城只是个平凡人,无法想象求道山如今是何模样,思维定式地想采用先兵后礼的方式获得求道山的援助。
果然,抬起身时,他从眼前这个传言中奴颜媚骨的宗主脸上看到了谄媚的笑意。
“先生何至于此啊?”赵爱宗微弓着腰,笑着朝五人执礼,一个也不落下,“有什么事儿都好商量,我全都答应!”
是的,赵爱宗什么都能答应。
反正他说了也不算。
似是被一宗之主毫不顾及脸面的行为惊到了,项城迟滞了下才说道,“事关国家兴亡,万望赵宗主勿怪。”
“不怪!不怪!”赵爱宗连连摆手,“酸菜可还在这儿?”
眼见自己抓住的把柄起了大作用,项城心中振奋,继续说道:“国家危难在即,上有隐宗虎视眈眈,下有江湖风云变幻,乱世出豪杰,赵宗主便是天下一等一的豪杰。”
赵爱宗依旧赔着笑脸,走近了几步说道:“好说,好说,豪杰好啊,内个,酸菜在这儿吗?”
似是感觉赵爱宗有些没听懂自己的话,项城更加慷慨激昂。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生为梁国人,死为梁国魂,赵宗主可愿意成为梁皇的臂膀,匡扶天下大业,万世扬名?”
“愿意,当然愿意!”赵爱宗的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菊花来,“但是,酸菜在哪儿啊?”
项城终于忍不住了。
赵爱宗一口一个酸菜,整的自己在这儿自我陶醉,看起来很下饭一样。
“她和贵夫人都不在此,我自然得给自己留条退路。”
作为梁国最聪明的一批人,项城谁也不信,包括自己。
他早派人把赵爱宗的妻女带走,为的就是一旦求道山无法掌控,希望手上的把柄能留下自己一条命。
“原来,不在这儿啊!”赵爱宗脸上霎时没了笑容,变脸的速度饶是经历过朝堂腥风血雨的项城也自愧不如。
也正是此时,项城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赵爱宗已经挪到了自己身前三米处。
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距离。
不过也无妨,自己身边还有四个先天高手,一个后天境界的赵天纵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只是要防备一下那个传说中的小师叔祖,但估计那也只是个和眼前赵爱宗一样的货色吧。
不过是被赶出山门的弟子往自己脸上贴金杜撰出的神仙人物,竟就将梁皇吓破了胆?
项城有些不屑。
赵爱宗则有点累,他感觉自己在浪费感情。
我释放了这么久谄媚的笑脸,你居然和我说我女儿不在这儿?
那你叨叨那么多做什么啊?
赵爱宗不算漫长的人生总结出了两个十分重要的字,一个是舔,另一个是插。
把刀插进敌人胸膛的插。
眼前是不能舔了,谁有毛病会去和强盗讲道理?
那便,只能插了。
动念之间,赵爱宗腰间长刀出鞘,只听‘叮’的一声长鸣,白色刀光破空闪烁,直取项城面门。
这刀光轻灵,快若雷电,杀意凌然;
这刀光厚重,岁月缠绵,父爱如山!
“恶徒尔敢?”
时刻警惕在一旁的先天高手大怒,没想到看起来软弱卑微的赵爱宗竟藏着如此大的杀意。
而且这杀意竟尽数化为刀意,斩碎了和和清风,斩落了满嘴大义。
四个先天高手从四个角落朝赵爱宗奔袭,先天修为尽数爆发,闪烁间就要来到赵爱宗身前。
然而,本就快如惊鸿的赵爱宗浑身气势再涨,隐隐露出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意。
那是什么?
为什么我感受到了一种压迫,仿佛是生命本质层次上的碾压?
先天高手内心惊惧,奔向赵爱宗的步伐便慢了三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钢刀斩下项城的头颅。
到底是为什么?
一个后天武者凭什么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这一刀怕是连先天也能直接斩死吧!
眼见无法阻止,四个先天武者均暂时避退,他们觉得赵爱宗似乎激活了什么秘法,短时间内爆发出了百倍战力。
对付这种情况有一个最好的办法,拖下去。
热血洗面,独立场中的赵爱宗感受着身体中散发出的勃勃生机和强大力量,终于明白了小师叔祖说的小溪小流和大江大河的差距。
原来,这就是极境。
原来,后天真的有第十重!
这河,怕不是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