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冰儿错愕，虽然没懂赵天纵的意思，但确确实实感觉到了敷衍。

说实话，有被冒犯到。

她心里正不是滋味，却听到赵天纵反问了一个问题，“什么是善恶？”

顾冰儿一心向武，闻言毫无犹豫答道：“成道者善，毁道者恶。”

答完她就后悔了，自己凭什么这么听话，他问我就要答？

一旁的李巧巧不甘示弱，仰头撇嘴朝顾冰儿说道：“自然是善人者善，损人者恶。”

言罢似乎又觉得底气不足，把不远处自顾练剑的周牧叫来。

她觉得周牧老实，答案应该和自己一样。

听了李巧巧的转述，仍提着剑的周牧微微思索，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善我者善，恶我者恶。”

好像……和我的不太一样？

没听到支持自己的意见，李巧巧转头瞪着一双美目看向赵天纵，她想知道赵天纵的想法。

赵天纵却不理她，只是微笑着和周牧说：“你虽无根骨，但有悟性。”

周牧没听懂，李巧巧更是直接问了出来。

“什么是悟性？”

赵天纵一边挥袖抹飞被酸菜吃掉的渣滓，防止小姑娘吃完了手中的零食又去捡先前掉下的零碎，一边回答道：“有人称之为慧根，我更愿称之为福源，周牧，你福泽深厚。”

“恩！”

周牧听懂了，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的确福泽深厚，而且这世上大概没谁比他更有福源了。

因为，他遇到了小师叔祖！

善恶本无定数，因人而异，赵天纵看好周牧的原因之一自然是因为他忠心不二，另一个原因则是他的某些想法真的和自己很像。

在赵天纵看来，世间本无善恶，世人以自己的标准给善恶定下标签。

赵天纵也有自己的标准，却只有善的标准，那就是利我者善。

只是多数利我者终将成为对别人的恶，这也便是诛恶榜的由来，它纯粹是赵天纵为了进一步获取气运掠夺进度而建立的。

可他也不在意利我的同时做些其他事儿，比如施些怜悯，普度众生。

原因无他，有点意思而已。

就在万众期待之际，又是这样一个月影如织的深夜，诛恶榜公平了世上第一个恶人：

【吕长安：吴国一流宗门林中寺俗家弟子，密谋四十三年，暗中掌控林中寺，同时势力遍布吴国武林各宗，意图推翻吴国皇庭，一统朝堂和武林】

在榜单发布的第一时间，无数武者离开了温床，朝着吴国林中寺方向进发。

甚至于各个隐宗中的隐世强者也尽数出动，无不以诛杀吕长安为唯一目标。

至于他的恶是什么，根本无人在意。

如果有野心也算恶的话，奔向吴国的武者有一个算一个，尽是恶人！

林中寺中。

吕长安白发苍苍，与寺中云空方丈相对而坐。

他八十有余，却也不过是先天三重境界，早就不对修行抱任何希望。

如今，连想要一统天下的目标也被百宝阁揭露，总而言之，他绝活不过三日。

“我就要死了。”吕长安的语气说不出的惆怅。

云空看着对面的老者，眼中有莫名情绪闪烁，“生死皆是因果，多少人为了你的野心死去，如今算是来了业报。”

“呵！”

吕长安发出意义不明的轻笑，他不想解释什么，因为此刻没有任何意义。

眼看坐在对面的云空闭目不语，他又说道：“只是这六十几年苦了你。”

云空轻闭的双眼微微抖动，却不曾张开。

他能说什么？

他又该做什么？

仙人要父亲死，他活不了！

林中寺外早就被就近赶来的武者围得水泄不通，吕长安插翅难道！

“把吕长安交出来，我们定不损林中寺分毫！”

“休要拖延时间，吕长安今日必死，何必断了林中寺百余年传承？”

武者们在寺门外叫嚣，和堵在门口的武僧对峙！

不多时后，一股冠绝天地的气势陡然从寺中爆发，面色祥和的云空从寺门中走出。

他的手里还提着一颗头颅，那是吕长安的头。

他亲生父亲的头。

匆匆赶来的武者中并没有什么超绝高手，此刻尽数被云空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震慑。

有人经历过这种压迫，意识到之前不过是后天修为的云空，此刻怕是已经晋升到了先天上三重境界。

他杀了吕长安，服了飞神丹！

武者们再看百宝阁，果然诛恶榜的第一条信息已经产生了变化：

【吕长安（已死）：诛恶者——林中寺方丈云空】

这便是飞神丹强大的地方，它几乎可以瞬间提升武者修为。

相对而言，抗药性更强，可以说服用了飞神丹后怕是再无法通过丹药提升修为了。

而且，真的很贵，这一颗就要花上赵天纵两千枚气运币！

云空将吕长安的脑袋提在手中，然后抱在怀里，向在场的武者宣布了另一个消息。

“我今日还俗，寻回俗家姓名，吕空云。”

在场的武者面面相觑，敢怒却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吕空云抱着吕长安的头颅扬长而去。

他一人背对众人，却无人敢妄动。

吕空云愈行愈远，沉重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月夜里。

没人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是继续完成其父亲的遗志，还是就此流浪天涯？

通过百宝阁为媒介，赵天纵是唯一亲眼看到吕空云弑父的人。

那是吕长安跪在自己儿子身前祈求来的结果，既然一定要死，他不想死在那些庸碌的武者手中，却也没有勇气自杀，于是恳求唯一的儿子杀死自己。

为了父亲的大志，吕空云在林中寺蹉跎了六十年，却没想到他临终的最后一个愿望依旧这么无情！

让亲子弑父，这是有多残忍？

谁能做出这种事儿？

那个高高在上的仙？

他此刻是不是在看我父子的笑话？

赵天纵的确看得津津有味。

若是论及残忍，那些因为吕空云为虎作伥而死掉的不计其数的武者，岂不是尽数死不瞑目？

善无善报恶无恶报，这个世界也太没意思了。

当然，这里的善恶只是相对于那些死去的武者而言的。

赵天纵不裁决生死，却在信手摆弄着这方天地的秩序。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

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