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黯然退场，就会有人盛装降临。

比如正准备杀进浮云观的王天明。

此时，他已经和身边那个所谓的枪侠宋十四来到浮云观所在的山脚。

看着身前直入云霄的高山，想着近在咫尺的即将实现的愿望，王天明突然有些怅然。

“怎么停下了？”宋十四不解问道。

“有人说近乡情更怯，原来就要大仇得报之前的心情也会这般忐忑。”王天明目光复杂，转头看向一同走了一路的同道中人，“你就没什么话和我说吗？”

嗯？

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宋十四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你发现了啊！”

王天明抽出身上的长剑，横于身前说道：“你这一路表面是帮我，实际上一直在暗中阻止我来到浮云观，你不是仙人派来的，或者说，你我背后不是同一尊仙！”

宋十四也挑起背着的长枪，面色复杂，“现在回头还不晚。”

“你是浮云观的人？”

宋十四摇了摇头。

“呵！”王天明讥笑，“原来，是天门的人！”

宋十四是天门在人间的行走，负责抹除一切不合秩序的变故。

如今，王天明就是一个变故。

但他没有把握留下王天明，两人都是先天九重境界，实力相差并不悬殊。

可宋十四从没上过地榜。

这自然也是赵天纵的安排，就像求道山弟子也没登上过人榜一样，百宝阁的榜单都是赵天纵独断专行。

简而言之，只要他不想，谁也不能上热搜！

“回头是岸，天门会有你一席容身之地！长生久视难道不比那些无谓的仇恨更值得？”

王天明伸出剑指沿着出鞘的剑身划过，神色中满是追忆，“若没有仇恨，我活不到今天。”

他拒绝了宋十四的拉拢。

此时，浮云观上飞身而下十几人，将王天明环围在中间，又在宋十四挥袖之下四散开。

“这是我和王兄的战斗，你们看着就好。”

宋十四说的是实话，先天九重巅峰之间的争斗，那些只有先天八重的武者根本插不上手。

“知道我为什么叫宋十四吗？”

听见宋十四的问话，王天明仍旧低头擦剑，毫不理会。

他每拂过一次剑身，便擦拭了一次心中的剑意，直到剑心玲珑之际，便是挥剑斩向宋十四之时。

宋十四亦是如此。

他不是想和王天明聊什么天，而是在回顾过去百余年的武道，两人都在凝聚武势。

王天明不答，宋十四便自顾说了下去。

“我曾叫宋一，是因为我练枪几十载，终于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一式枪法，那一刻，我踏入了先天境界。”

“而后是宋二宋三、宋四宋五，直到如今的宋十四，我共创了十四式枪法，修为也来到了先天九重。”

“我有预感，当第十五式枪法出世之际，我便能突破先天，去往那玄之又玄的境界。”

“今天，便以王兄的命，来磨一磨我的枪！”

宋十四每说一句话，气势便攀升一分，当最后一句话落下，他浑身气血浓烈的近乎燃烧起来，使得周身空气氤氲波动。

与此同时，王天明磨剑的手指也更加迅速，剑光肉眼可见地暴涨，那是他凝练的剑意和无匹的杀心。

终于，两人身影同时从原地消失，只在空间中留下道道裂痕和不绝的轰鸣雷音！

……

求道山上，赵天纵饶有兴致地嗑着瓜子，完全无视了玉阶上酸菜快要滴到衣襟上的口水。

“你在干什么？”

李巧巧终于忍不住了，她觉得赵天纵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某个突出的地方。

她本来一直红着脸装作不知道的，甚至还恍如不经意地挺了挺身体，让突出更猛烈一些。

呼之欲出那种。

可过了好久，那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李巧巧挪了身体，赵天纵的目光却动也未动。

原来，他看的不是我！

原来，我是在这儿自作多情！

羞愤交加下，李巧巧叉起腰打断了赵天纵机械地嗑瓜子的动作，问出了先前的问题。

“额，你说什么？”赵天纵终于回过神！

原来，他眼中没有我，连我的话都没听到！

所有赵天纵身边的女孩，都将是下一个顾冰儿。

“我……说……你在看什么？”她一字一顿，宛如质问。

赵天纵这次终于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在看两个小孩子打架，有意思！”

恩？

李巧巧环顾四周，除了眼巴巴一直盯着赵天纵手中瓜子的酸菜，哪儿还有小孩子？

他说的是我？

我……还小？

李巧巧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自信了。

“你也想看看吗？”赵天纵觉得这种有意思的画面不能自己一个人看。

不是说分享让快乐加倍嘛！

“好！”李巧巧重重点头，连带着波了几波。

“哒！”

赵天纵打了个响指，李巧巧瞬间感觉自己的灵觉被端坐九霄之上的百宝阁牵引而去，又刹那间延伸出不知多远，来到一个同样静谧的高山脚下。

这是什么？

是仙法？

李巧巧大惊，就要叫出声来时，却被眼前的画面硬生生把就要脱口而出的惊叹逼回口中。

那是……两个人在打架？

打就打吧，为什么把大山打出一个豁口？

又为什么方圆千米尽数化为焦土？

你们能慢点嘛？光影交错真的恍得我眼睛疼！

还有，赵天纵管这叫小孩子？

李巧巧如今是先天四重境界，她本以为自己的修为在如今的星辉界已经可以拿得出手了。

但现在，她更不自信了。

最可怕的是，打架那两人根本不是隐宗的人，至少李巧巧从不曾见过他们。

如今的世界这么可怕了吗？

李巧巧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弟子一个个这么发愤图强，怪不得他们总说山下不安全。

原来，山下真的不安全！

赵天纵不是将弟子们禁锢在山上，而是保护！

那个男人独自一人承受了少数弟子的埋怨，却从不为自己辩解，这是多么深沉的爱啊！

李巧巧感觉自己再一次沦陷了。

此刻，浮云观山脚下，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王天明和宋十四皆已是强弩之末，两人身上都千疮百孔！

“王兄，看来是不分胜负啊！都是同样的境界，破不了招啊！”宋十四气喘吁吁，抽空竭尽全力恢复真元。

王天明轻笑了下，同样在准备下一波攻势。

“你跟我一路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心中有猜测，却还是想听一听宋十四的答案。

“自然是为了你身后的存在！”宋十四没有丝毫隐瞒。

“有什么结论吗？”

“呵！”宋十四轻笑，“结论就是，你我都是棋子，没必要打生打死啊！”

两人周身已经没有任何一片完整的土地，方圆千米的大地近乎下陷了三尺！

宋十四却不再想和王天明拼命，他还想好好活着，没有王天明那种必死的执念。

“对不住了王兄，我要卑鄙一下，准备叫人了。”

他说话间微笑，同时抽身后退，另有一个不弱于他的强大气势从不远处爆发出来。

原来天门不止派他一个人跟在王天明身边。

王天明也笑了。

都说了是棋子，难道执棋的仙人会让自己就这么死在这里？

本想靠自己打上浮云观的，现在看来只靠自己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叫人？

我也会！

王天明毫不犹豫地朝百宝阁跪了下来。

“求仙人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