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蔽月山庄”之上,一黑影忽然闪现,取出一根竹潇置于嘴前,轻轻一吹,悠悠悲曲不禁传来:
红颜一笑倾城醉,回眸已灰飞望却人世已无路,百度泪湿衫。
此地孤寒,唯我行之,悠悠深情,苦梦一生。
……
只见那曲调,透过了静心室的门,字字句句皆入了那殷异人的耳,顿时引出了那盘腿端坐,潜心修炼的殷异人心中那深埋多年的情丝,那个他此生最无法忘怀的女子灵瑜。
往日的回忆,一幕幕的浮现于他的眼前,让他对灵瑜的思念越加深刻。他透过了窗,望向那一蔚蓝,他深切的明白明日便是圆月之夜,阴气最甚之时,如果他现在不能克制住这内心的滋扰,被那魍魉一族专了空子,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于是他便不停地念起了那“静心咒”,但他越是想摆脱心魔,摆脱那浮于眼前灵瑜幻想的纠缠,便是越是陷于其中不可自拔……不知不觉之中,已是人气渐微,魔入心三分。
“殷异人,这是我特为你谱的**曲,可随了你的心愿,助你堕入魔道。哈哈哈哈!”那黑影仰天笑着,继而于那虚空之中消去了身影。
翌日,子时,蔽月山庄。
冀天他们因着那妫月的引路,终是到了这“蔽月山庄”的门口。可这放眼望去,却是寂静一片,阴风刺骨,毫无半点人气。
“我说这捕鬼人,你们的山庄这也太恐怖了吧?你们这儿,究竟是捕鬼的山庄呢?还是就是座鬼庄啊?”冀天说着不停地抖索着双臂。
妫月望着这份极度不寻常的寂静,一丝不安直涌上心,望着那抖索于一边的冀天,道:“这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啊,不对……不对!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只见那妫月一把推开了那虚掩着的大门,而眼前的一幕却着实让她心惊。
地上凌乱不堪,斑斑点点皆是血迹。
她,跟随着那血迹的方向,不停地向里走去……却见了那惨无人道的一幕:
她的爷爷,她的叔叔,还有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侍女小玉皆已被抹了脖子,惨死于那正厅之中。
“啊啊啊!!”妫月抱着悲切地呐喊着,继而又站了起来,围绕着满屋子来回的寻找,怒恨地吼到:“是谁?!是谁干的?!给我出来?!”
此时,只见她的爹爹,面如阴鬼,满身染血,手提“诛妖剑”从那正厅门后跺着步,缓缓走出,转过了头来,漠视着妫月。
“爹爹,他们死的好惨,死的好惨啊!我们要替他们报仇……”妫月一边哽咽着,一边扑向了她爹爹的怀中。
然而冀天却看出了她父亲的异常,那团围绕于他四周的黑气。
“妫月,他已经被控制了,快离开!……”
妫月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只见那殷异人便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提起了剑向她砍去……
“走开!……”
只见冀天挡于了妫月面前,一把将她推开,那“诛妖剑”一剑刺于他的背上,刺的他鲜血淋漓……
“冀天……!”
“冀天……!”
望着冀天受伤血撒的一幕,妫月与那羽衣顿时焦急万分,异口同声地喊道着他的名字。
冀天虚汗直落,却依旧微微一笑,画出五环之阵,欲引出“火曜”……
然而,未等他阵法画完,却只见那殷异人灵指一挥,化了他的阵法,鄙夷一笑:“小子,你居然相用我捕鬼人的招数对付我?也不看看我殷异人是谁!”
“羽衣,那火筒你还有吗?”妫月肃着脸,焦急的问着羽衣。
羽衣轻轻点了点头,便立马将那红筒交给了妫月。
“冀天,让开!”
冀天听到了妫月的喊声,便立即纵身一跃,从那殷异人的面前快速逃了去。而那红筒却于顷刻之间,在殷异人的上方爆炸了开来,将他笼罩于一片烟雾之中。
“我们快走,这爆竹拖延不了我爹爹多久。”妫月这样说着,便立马拽着他们往她们“捕鬼人”的祖祠跑去。
她轻轻地转动了那祖祠旁一盏香炉,那牌位后方的墙便翻转了过来,露出了一条密道。
“跟我走。”妫月头微微一斜,点了点那门的方向,冀天羽衣,相互一视,便随了她,走进了密道之中。
他们通过了那七绕八弯的狭窄之道,来到了一间铁器悬挂,秦风肆意的暗室之中。
而在那暗室的正中,却是一尊如人般大小,安静沉睡的一位老者的青铜雕像。
妫月望着那尊老者的雕像,隐隐约约之间,总感觉那尊雕像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继而慢慢地挪近了步伐,伸出了手去,一把握住了那尊青铜之像。
忽而,她好似感觉一副熟悉的场景浮现于她的脑海:
那位老者,拉着她的手,蹲于她的眼前,摸着她的头道:“妫月,阡怨伯伯如果有一日离你而去,不能再照顾于你,你便在这祠中沉沉睡去。这里,乃我最后一丝魂魄照护的结界,凡是带着阴邪之气的人或鬼皆不得而入,可保你平安。
“我明白了,阡怨伯伯。”
阡怨此话说好后没几日,便化作了雕像,永失了魂魄。
而妫月便也在这祖祠之中,沉沉睡去,直到那十来年前,殷异人发现了这祖祠后的暗道,误闯了这祖祠,唤醒了沉睡中的妫月。
妫月微微地睁开了眼,望向那个叫异人的男人,侧着脑袋,天真的露齿笑着。
而异人却只是摸了摸她幼小的额头,将那脖子上的白羽取下,套于她的脖颈,继而又摸了摸她的头上的发缕,温柔地看着她道:“这片白羽陪伴了我多年,一直保佑着我。如今我将它赠送给你,我相信它也能保佑着你,让你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恩!”妫月点了点头,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她伸出了她的小手,抓住了异人温暖而又粗大的左手,随了他,走出了祖祠,走向那被阳光铺满的人世……
“爹爹……”从今以后,她便唤了他做爹爹。他隐瞒下了她的身世,封印住了她的记忆,将她作为一个普通女孩那样般养大,给予了她最寻常,也最普通的关爱。
甚至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普通的“捕鬼人”一直便是这家中的一份子一直便是那样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这份父爱之情。
“妫月,我相信它能够保佑你……”妫月从那脖颈之间取下了那片白羽置于手中,然而却已泪眼婆娑,心自苦痛。
她知道,她只要与冀天他们躲于自己便能保的平安,可那被魍魉附身的爹爹如今在外头却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想到这里她不禁泪如雨下,将白羽死死抓于手中,用力咬着嘴唇,血红从她的嫩唇之间不停地流出。
冀天,看着如此的妫月,已是大致猜出了她心中的苦闷,继而温柔一笑,拍着她的肩道:“诶,捕鬼人这副哭相可不像你啊。你不是捕鬼人吗?怎么躲在这里啊,应该出去捕鬼才是啊,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冀天这样说到,继而又将头贴近了她的耳边,淡淡地笑着:“我和羽衣都是你的朋友。我们理当和你一起面对外界的凶险,而且多了我一份力量,你的胜算便也大了,不是吗?”
妫月听了冀天此番话语,原本是浮泪满面,却不知怎么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羽衣,虽见着他们此番亲密的举动,心中酸醋乱涌,但却仍旧拉住了妫月的双手,宛然一笑,给她鼓足了勇气。
妫月轻“恩”了一声,便伸出了左手拂去了满脸的泪痕,微微一笑,领着他们朝那祖祠之外走去……
阴风凌厉,圆月却无半丝蒙雾遮盖,似乎给这夜更添了一份恐怖之气。
殷异人手提“诛妖剑”眼如恶犬,齿如阴鬼般来回踱于这后院之中,却不料这突然之间,从天而降一张天罗地网将他死死囚禁于其中。
“爹爹……你醒一醒啊,我是妫月,我是妫月啊。”妫月跪于地上,眼神凄楚的苦苦哀求道。
然而却只见那异人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于了那天罗地网之上,刹那之间那网便化作了灰飞消散于了这虚空之中……
“妫月小心!”冀天拔出那双蛇刀一刀挡住那异人伸向的魔抓,然而异人却阴邪一笑,大声一吼,便将他弹了开去,重重撞于那假山之上。
他,挪着步,一步一步地向妫月的方向走去……妫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斗转星移,乾坤倒置,鸿宇之尊,唯我空灵。
空灵十八阵之嗜血灭!”
正在此时,漆黑天际之中,万千赤血道符向那异人一齐飞来,紧贴于其身上,他便好似被定住了一般,立于那里一动不动。
继而一踏剑道士,徐徐落于他们的眼前,扬嘴一笑,微语着道:“吾乃空灵派首席弟子,乾坤子是也。方才路过此处,正好望见贵庄之上阴气弥漫,便进来一瞧,没想正好望见此景,搭救了各位。”
冀天看着那道士,是立马将羽衣塞到了身后,遮住了她的样貌。
而那妫月却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哀求着道:“乾坤子师傅,我爹爹被了那魍魉附身,可有解除之法?”
乾坤子望着妫月希冀的神色,却只是默哀了一口气,缓缓道来:“他这是为情所困,故而让那阴鬼专了空子,便也只有那更深的情才能解了。”
“更深的情?”妫月不解的望着乾坤子。
乾坤子,指了指妫月的胸口,微微一笑:“你不就是那更深的情吗?”
“谢谢乾坤子师傅!妫月明白了。”
只见妫月突然走到了异人的面前,将他的双手摊开,随而从那脖颈之上取下了那片白羽置于了他的手中,温柔地注视着异人,说道:
“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爹爹,您还记得这句话吗?
我知道,我并不是您的女儿,甚至并不是个完全的人。
可您却将一生的爱都给予了我,给了我最平凡的生活,最平凡的幸福,一个做为人所拥有的一切……甚至是这片白羽,您所最爱之物,却只是为了换的我的平安。
认识您之前的记忆我已模糊,我不管我是人是魅,我只知道那一日是你牵着我的手走出了那祖祠,望到了那人世的第一缕阳。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爱,什么是亲情。您伴着我,养育我,教导我……把你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我,这个和你没有半丝血缘的人的身上。可我却还没来的及报答您半分……”
妫月说道这里,已然泪如雨下,而那异人的眼角之中也竟流下了一滴晶莹之泪,散去了黑雾,继而昏厥了过去倒于了这后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