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顾幽白开始说了，但一定会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所以他就开始吃坚果了，一言不发。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选择有多明智。

顾幽白不在乎宋远文的表现，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中难以脱身。

“本官乃是庶出，母亲身份不高，空有美貌，因为对青灵山庄的作用实在太小，最终被白掌门放弃逐出青灵山庄。而我因为是青灵山庄的后人，所以被留下。”

“插嘴问一句，”宋远文突然开口，“白晟和白念是不是都是嫡出。”

顾幽白一愣，点头。“没错，我就是被他们兄妹二人羞辱着长大的。仗着嫡出的身份，从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连普通的弟子也欺负。我的悲剧也正是因他们而起。

“白夫人出身于九大世家的霍家，仗着这个身份在门派中作威作福，每一个庶出的孩子都被她残害过，尤其是男孩，六岁之前就没有一个能吃饱饭。女孩子相对好一点，但每个都灰头土脸的，长得好的甚至被毁了容。被收入青灵山庄的学徒，也都没能逃过她的毒手，凡是有点天赋的，全都要么中毒而死，要么因为意外受伤成了废人。这样一来，整个青灵山庄能看的后代只剩下了白晟和白念。”

宋远文吃着坚果，一副活久见的样子，实在是想不到白夫人狠心至此。“看样子顾大人能活下来实属不易。可怜顾大人了。”

顾幽白没理宋远文这句不走心的感叹，继续说着她的悲惨故事。

“因为我低调且样貌平平，所以没遭太多的罪，所以以为自己幸免于难。但是我实在是太小看那个毒妇的手段了，在练武的时候才发现，我根本就不能修习内力！”

“啥？”宋远文这回才是真的震惊了。“不对啊，不管是谁否能练内功，你说的这个根本不科学啊。”

“额……宋公子，不知科学是什么。”

宋远文：……

“什么也不是，顾大人您继续。”

“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我没有乱说的必要。这都是那个毒妇的杰作，九大世家的出身，她什么得不到，想废了我们练武的身体岂不是易如反掌。后来我才知道，幼年没有直接遭受她的毒手的，都失去了练武的能力。在江湖门派里，不能习武的，连奴隶都不如。若非我母亲睿智，让我练了些技巧型的功夫，恐怕早就被白掌门扔到荒山野岭喂狼了。”

“你的母亲的确睿智，就算你这辈子都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习武之人，也不至于受人欺凌。虽然当不了重点培养对象，但只要不是废物，都不至于这个年纪无故死掉吧。我查过白幽的死因，是因为心脏不好，暴毙而亡。”

顾幽白惊讶。“不错。照理说有点拳脚功夫都不至于被放弃。但主事之人不是白掌门，不是青灵山庄各位长老，而是那个毒妇。她嫁入青灵山庄的时候带来了大量的财富和来自霍家的支持，让青灵山庄在前些年上升的如此之猛。所以，青灵山庄的全部话语权都在她手里，只要她想踩死我们，我们有活路吗。”

“所以白幽的暴毙也是一个阴谋了？”

“没错，青灵山庄这五年来已经有不小十个小辈因此而死。既然她想让我死，那我就将计就计，瞒天过海，假死而遁。这才顺利的离开了青灵山庄。”

“草民还有一个问题，您离开青灵山庄后，是怎么轻松的搞到一个新身份的。按照刚才的推断，您在青灵山庄无权无势，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人手，这样隐秘的事情，单凭一人之力，无法完成。”

一针见血！

这本是顾幽白想要隐瞒的部分，乃是她真正的秘密，无论如何都不能透露的，就算宋远文的后台可怕到没人敢轻易触碰，她也决不能说出来！

“不想说草民就不问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草民明白。”宋远文突然说出这样通情达理的话，竟是让刚刚下定决心的顾幽白一愣。她想不到宋远文居然这么轻易的放弃了。

“顾大人，请继续。”

顾幽白梳理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下去。“我女扮男装，不惜冒欺君之罪参加科考，不过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在江湖山，青灵山庄的地位很恐怖，虽然现在排名下降，但有霍家这个后台在，只要他们起了一点疑心都不会放过我，所以我选择朝廷，这个他们永远不敢插手、永远查不出东西的地方。这样我才有活路，才能真正的获得重生。”

放下手中的坚果，轻轻鼓掌。“顾大人，果然巾帼英雄，此等心智、隐忍，就算草民再活十年都不一定能追上分毫。”

“宋公子过谦了，您才是更厉害的存在。想必您今天请本官过来，不只是为了揭穿本官的身份，听本官悲惨的过去吧。”

顾幽白不傻，宋远文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不靠谱归不靠谱，但据说这么多年他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一旦反常的开始正经办事，那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顾大人，首先我要谢谢您今天穿了男装，否则草民是在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您也知道，民间现在认可的，是草民和郁五公子。”

彼时，顾幽白刚好在喝茶，听到最后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敢这么说，他真的不怕帝都可怕的流言蜚语吗。

“好了，搞笑结束。说正事，我想知道，大人您对青灵山庄的态度是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

虽然好奇，但顾幽白回答起来一定犹豫都没有，说话也是一点停顿都没有，强烈的恨意，实在是让宋远文都下了一跳。

“自然是希望青灵山庄毁灭。虽然它传承至今不容易，但青灵山庄的未来已经彻底断了，老一辈完全失去自主权，年青一代除了白晟、白念基本上没有一个健康的，这两个还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这个门派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宋远文顶着顾幽白看了一会，眼神没什么不正常的，但在顾幽白眼力，却像是一个无底洞，看不穿他真实的情绪。

“既然如此，那顾大人愿不愿意与草民做一个交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