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
袁遗见了闫行引进来的士人,第一印象:此人相貌真奇也!
双眼似珠,凸额朝天,无脖矮身,还有那在如此矮小的身体上都显得那么小的脑袋。
若仅仅如此,那此人长相称不得奇,只能算丑。
但偏偏羽扇纶巾,仿佛天生上扬的嘴角与灼灼的眼神相得益彰。
奇丑无比,却这一身气质就让人怎的也说不出个丑字来。
“主公,此乃高才毛阶,特来投奔主公!”
闫行言辞振振,袁遗很少见他如此兴奋。
毛阶向闫行致谢,二人相敬一礼。
“在下东郡毛孝先,倾慕讨董英雄、袁公高哲府君在上。
孝先虽手无缚鸡之力,但胸有报国之心。
惶惶不敢当伯勤高才之誉,止昔日东平国一县吏耳。”
袁遗招呼二人入座。
“伯勤自不会无的放矢,孝先必有过人之处。
某家世受上恩,伯业有心匡扶国祚。
但天下浑浑大势,自问力有未逮,不达时务,请孝先教我!”
这话一半是为考校毛阶,一半是袁遗确确实实当局者迷。
“承蒙府君不弃,孝先献丑了。
当今天下,乃主弱干强之形势。
究其根源,汉室往上数,几代皇帝寡恩无德,天下积怨。
以至乱贼频起,国器更迭,天子移位,国都一炬。
国之威严不存,地方诸侯群起,势必造就一个群雄争霸之世。”
毛阶言至于此,饮了几上茶水润喉,继续说道。
“府君若想匡扶天下,当先自强于天下!
府君今有山阳为基,然生民废业,饥馑流亡。
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难以持久。
当务之急,应立经远之虑,树基建本,固财纳民。
修耕植,蓄军资,如此则立于不败之地也!”
毛阶又举杯饮茶,却发现茶杯空空。
袁遗恍然从毛阶的话中惊醒,立刻起身,自己去提了茶壶,给毛阶倒茶。
“府君,万万不可,折煞孝先了!”
“孝先大才,区区端茶倒水,吾心甘情愿!”
“请饮”
毛阶放下羽扇,恭恭敬敬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酣畅淋漓。
袁遗将茶壶放在毛阶几上,回到自己的席位。
“先生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是要我休养生息?”
毛阶点点头,又摇摇头。
“对,也不对,府君且听我详细道来。
山阳乃兖州大郡,地处中原要冲,往来通达,流民无数。
又天灾连年,战火纷繁,百姓亡命者无数,境内无主之地比比皆是。
有民,有地,府君若吸纳流民,分与无主土地,提供农具耕牛,则可增几多耕田?
再者,山阳如今有脱产之军不下万,则郡中凭空少万数青壮耕农。
若令士卒亦耕无主之地,同样给予农具耕牛,战时战,闲时耕,岂不两全其美?
此乃屯田之法,吾谓之修耕植。
军屯与民屯同步进行,收之田租,充盈府库,不消数年,府君再不需为粮秣烦心。
不仅如此,流民中不乏有一技之长的匠人,主公可以养之以建设水利、农具、战器,吾谓之蓄军资。
如此治法,则境内民固、田富、仓足、器利。
可令主公养如今数倍之军,且兵甲更坚锐,粮草更充足。
以此铁军再遥尊天子,以正大名,讨伐动乱,扩地充民。
再行屯田,如此循环往复,以战养战,终将无敌于天下也!”
毛阶说到最后,袁遗早已站了起来,闫行也是,毛阶也是
……
且说另一边,孙坚用玉玺赎回了被袁术扣留的家眷,一路北上来到了豫州。
他与袁遗商议的便是攻取毗邻兖州山阳郡的梁国。
一则袁遗可以出兵助他攻城,二则袁遗可以就近资他粮草。
孙坚的军队到达梁国国都睢阳的时候,军中已经只剩下一顿军粮。
“主公,还是向袁遗求粮吧,他不会不给的。”
这已经是程普第二次与孙坚说这话了。
其实已有些晚了,如今只剩下一顿军粮,即便立刻去找袁遗求粮,士卒也要挨饿了。
“德茂,求人不如求己,袁遗与袁术都是想利用我,一丘之貉罢了。
区区一顿军粮,我们只要打下睢阳,以后的军粮就都有了。
至于袁遗的帮助,我们能不要,就不要。”
“可是……睢阳虽小,我军却也长途跋涉,短时间想要攻下,难度不小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德茂,传令下去,全军修整,开灶,吃饱喝足了,攻城!”
……
睢阳城里
长史桥融刚刚从士兵那儿得到消息,国相跑了!
即便如此,桥融也不会跑,他已经将家眷送往叔父那里。
他做好了准备,与睢阳共存亡。
孙坚的大名,天下人已经无人不晓。
桥融自知不敌,却不愿弃下满城百姓而逃。
这是他身为长史所能尽到的最后职责。
好在经过桥融的观察,他发现孙坚的部队除了些现做的简易云梯,没有什么攻城器械。
连冲车都没有。
那他只要守住城头,未必不能击退孙坚。
…
日过晌午,孙坚的大军开始集结在城下。
黑压压的一片,都是经过无数生死厮杀的老兵,个个从气势上就压的城里这些生瓜蛋子喘不过气了。
孙坚独自一人拨马来到城下五十步。
“城上的人听着,某乃吴郡孙坚,若听过某的名字,就赶快开城投降,某保证你们的安全……”
桥融看着城下大放厥词的孙坚,他偷偷接过副将递来的弓箭。
弯弓搭箭,屏息凝神,趁孙坚拨马扭身之际,起弓,拉弦,射箭,一气呵成,箭矢直飞城下孙坚。
桥融在箭发之际都以为要毕其功于一箭了。
咔嚓
箭矢被孙坚拔起一刀,斩为两段,偏到了一边。
孙坚这一刀,看得桥融目瞪口呆。
这一刀,可谓将稳准狠发挥到了极致。
孙坚的自信也是极致。
孙坚刀尖指向城头。
“无知小儿,某仁心慈悲想给你一条活路,你自己找死!杀!”
孙坚大军悍不畏死的顶着城头箭雨冲刺。
一波又一波不间断的尝试,终于将云梯架在了城头之上。
很快漫天遍野的孙军开始攀附城墙,直叫城墙变了颜色。
桥融指挥士兵将提前准备的热油与滚木抛下,孙军纷纷落城,摔得脑浆迸射的比比皆是。
但是孙军好像不知生死,尤其是领头的孙坚与几位将军。
个个身先士卒,甘冒矢石冲在最前面。
云梯架起不过片刻,孙军就冲上了城头,与守城军开始了白刃战。
桥融指挥士兵查漏补缺,哪里有失补哪里。
冲上城头的黄盖一眼就瞧见了离他很近的桥融,他直接奔着桥融而去。
桥融身边的士卒根本抵挡不住黄盖,黄盖一刀必能砍倒一人。
哪怕他自己中了刀,都恍然不觉,反而杀的更加凶猛。
桥融一刀劈死一个企图偷袭他的士兵,拎着刀,奔向黄盖的后背。
黄盖一刀插进守城士兵的心脏,还没来得及拔刀,后背一阵阴风袭来。
黄盖一个侧身,躲过刀子顺势还捏住了刀背,桥融挣扎不过,只好弃刀。
再想跑,却已经迟了……
黄盖大力将刀掷出,直接贯穿了桥融的身体……
随着桥融的战死,城头很快没有了反抗的声音。
孙军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拿下了睢阳。
进城的孙坚约束军队,没有祸害百姓,毕竟要在这里待下去的。
可很快他就得到了一个令人窒息的消息:
城里的粮仓被桥融烧了!
“混账!”
孙坚怒不可遏,直接下令士卒将刚才还打算予之厚葬的桥融鞭尸曝晒。
“德茂,快派人往兖州求粮。”
“喏”
程普走后,大将韩当忍不住说道。
“主公,将士们血战一场,好不容易进了城。
若今晚让将士们挨饿,恐怕军中会有怨气啊。”
孙坚考虑半晌,觉得韩当的话在理。
他孙坚行走天下,就全靠这伙兄弟们的信任,军心不容动摇!
“韩当,你领一千军,换了守城军的衣服,挑几个县,去筹些粮食吧。
切记!少杀人!”
“喏”
韩当口上答应,但心里清楚,这种事情,士兵一旦放开了,根本控制不住的。
抢红了眼,不管是粮食,财物,还是女人,都不会放过的。
最后的结果一般都是:
屠城!
…
袁遗的南边安定了,曹操的北边呢?
渤海太守袁绍见冀州牧韩馥才具平庸,起意谋取冀州,以为立足之地。
降虏校尉公孙瓒正驻屯幽州,袁绍从谋士逢纪之议,唆使公孙瓒攻略冀州。
韩馥出战不利,惶恐不安。
袁绍乘机使外甥高干及韩馥素所亲近的辛评、荀谌、郭图等人向韩馥陈说利害:
“公孙瓒兵势甚锐,其锋不可当,袁绍也企图进攻明君,冀州如今非常危险。
袁氏为天下所归,不如将冀州让与袁绍,以保平安。”
韩馥为人素来懦弱,欲托庇于袁绍以自保,不顾部下极力反对,将冀州牧让与袁绍。
袁绍进入冀州,以韩馥为奋威将军,自领冀州牧。
又招引冀州名士田丰为别驾,审配为治中,以许攸、荀谌等为谋士,遂据有冀州。
冀州富甲九州,号称可“带甲百万,谷支十年”,素为天下重资之地。
袁绍得之,势力大盛,南据黄河,北依燕、代,虎视中原。
但是袁绍想要消化冀州,还面临着一个强大的、虎视眈眈的敌人——公孙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