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月光洒下,勉强驱散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昌邑的地牢里,透过囚窗,腐靡发霉的徐荣也感受到了银辉的温暖。
月光好像不嫌弃他?
他以为天下人都如袁遗一样,对他憎恶呢……
徐荣站了起来,脚铐手链稀里哗啦的回响在无尽的地牢里。
他走到小窗下,仰着面,放松地享受着月光的沐浴。
他的脸上逐渐泛起笑容
…
“来人!来人!来人!”
徐荣粗犷的不顾一切的释放,成功引来了狱卒的一番“亲切问候”。
“我要见袁公!”
狱卒好像早有准备,二话不说直接丢下徐荣,返身去报信
……
冀州
赶走韩馥,自领一州,正春风得意的袁绍却遇到了麻烦。
辛评、许攸、郭图、荀谌等人是他成功得到冀州的功勋之臣。
他理应封赏奖赐诸人,也好就势重整政局,安定冀州。
但董卓忌恨袁绍,袁绍所表功勋,朝廷一律不准。
袁绍在冀州的封赏因为关中的董卓阻挠而失去了名正言顺的正义。
袁绍在辛评、许攸等待封功臣的撺掇下,为了体现自己对于手下的恩礼有加,竟然想要立刘虞为帝,以打破董卓对于他的桎梏。
袁绍这个想法遭到了众人的反对,袁术反对,曹操反对,田丰、逢纪反对,郭图、荀谌也反对,连正主刘虞都反对。
袁绍无可奈何,拗不过众人,只好作罢。
这一场闹剧却被刚投奔袁绍的荀彧看在眼里。
袁绍为了区区眼前利益动辄提议废立皇帝,所展现出来骨子里的狂妄、自大、短视令荀彧对他大失所望。
袁绍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一次轻浮,令他失去了荀彧。
甚至还被公孙瓒抓住把柄攻讦,站在了道义的下风口。
袁绍在公孙瓒陈兵冀幽边境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下,一错再错,又表公孙瓒之弟——公孙范为渤海太守,奢望能借此缓和与公孙瓒的关系。
就任的公孙范直接洞开冀州大门,公孙瓒得以从渤海入青州,痛击青州黄巾。
一战得辎重无数,人口十万,实力大增。
袁绍悔不当初,痛定思痛,一改得到冀州后的刚愎自用,开始诚心诚意接受谋臣建议。
而得了便宜的公孙瓒却不打算见好就收。
他陈兵界桥,企图侵吞冀州、青州甚至兖州。
袁绍与公孙瓒的战争,一触即发!
……
且说青州
被公孙瓒痛击的青州黄巾被迫流亡南方,数以百万计的黄巾军涌入兖州。
他们进入泰山郡,泰山太守应劭亲率文武与黄巾展开惨烈交锋,斩首数千级,获老弱人口万余人。
青州黄巾作战不利,退出泰山,应劭兵马不足也不敢深入追击,只能任由黄巾荼毒兖州。
黄巾从泰山郡出,一路往兖州中部流窜。
经济北国、东平国,再到任城国,诸小国皆无力抵挡,民溃千里。
兖州亟待一位救世主,如公孙瓒那般痛击黄巾,保境安民。
……
任城国
国都任城
南十五里
黑甲黑旗的袁遗军正全速北上,他们从山阳郡入任城国。
一路经亢父、樊县,支援任城的袁遗军受到了任城国百姓热情的拥戴。
百姓赠与他们粮食,饮水,袁军在樊县短暂修整。
打探情报得知任城已经危在旦夕,袁遗命全军火速出发。
袁军到达任城的时候,任城城墙已经失守,城门洞开,城中火烟弥漫。
“元正(徐荣表字),你说,我们如何行事?”
“主公,机不可失,正是剿贼夺城的大好时机!”
“好,由你全权指挥全军!”
“定不负主公信任!”
徐荣抱拳领命,拨马来到最前方,号令三军。
“李典将军!”
“末将在!”
“命你率两千人往任城北门外阻击出城贼人。
切记,贼众,不可堵死城门,放之出城,逐尾追杀即可!”
“喏!”
“潘璋将军!”
潘璋不情不愿、有气无力的应和一声。
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主公究竟看中这个徐荣哪里?
一介败军之将,竟然翻身成了他们的主将?对他发号施令?
“命你率五千人从正门鼓噪杀入,不可冒进,不求大胜,虚张声势,将敌军逼出城外即可。”
“呵哈,某头一次听说要求不可大胜的,你是输多了,不敢赢?”
徐荣以马鞭指潘璋,怒斥道。
“潘将军!你对我有意见,可以之后解决。
战机稍纵即逝,若敌军解决了城里的守军,占住城池,你担得起这份责任吗!”
潘璋也不敢贻误军机,只好领军杀入城中。
徐荣策马回到袁遗身边。
“主公,我军战马稀少,骑兵珍贵。
非到必要之时,我不想动用这一千二百骑兵,毕竟少一个都无从补给。”
“元正,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一切部署你自己决定。”
“末将谢主公信任!”
徐荣望着城里硝烟弥漫,听着战声雷雷。
哪怕从前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远超这等规模的战阵,他此刻内心也还是紧张的。
这是他在袁遗麾下的第一战,既然决定了重新开始,那就要做好。
如果这一战输了,他真不知道如何向袁遗交代。
所以一切,他都是按照最谨慎的选择来安排。
按照他的预测,此战获胜的把握有九成。
虽然袁军士卒比不得身经百战的西凉健卒,但毕竟能扛得住西凉骑兵的冲击。
虽然是占了地利的优势,但那也是了不起的。
更何况,经过了他这些时日的操练。
他们早已今非昔比,可以说将之前的战斗彻底的消化了。
当然,他这些日子最大的成果,这一战还没有出手。
骑兵,是他最后的杀手锏!
战斗没有持续很久,一切都按照徐荣安排的在走。
袁遗与徐荣并辔入城,杀敌归来的潘璋稍落在后面,满腹委屈。
自己前线搏杀,结果还不如个动动嘴皮子的败将受宠。
李典追击敌军也大胜归来,四人同行,看街头一片狼藉,听到处都是哀嚎之声。
袁遗问潘璋:
“文硅,知道元正将军的安排有何深意吗?”
潘璋瘪了瘪嘴,不屑道。
“怕某立了大功,抢他风头,哼!”
“哈哈……小人之心!
元正,你给文硅详细说说此战你的思路,让他长长见识!
让他明白,打仗不是单靠武力的,是要动脑子的!”
“喏!
这一仗,我军寡,而敌众;我军精,而敌庸;我军在暗,而敌军在明。
分析清楚局势,才能制定出正确的战术。
以寡击众,若正面交战,一旦陷入僵持,久必失利。
所以我让潘将军不求大胜,不与敌军纠缠。
只需要利用敌在明我在暗,敌不清楚我军虚实的优势虚张声势。
敌人本就乌合之众,慌乱之下,自然溃散。
但若李典将军将敌人围在城中,那便是坏了事了。
狗急尚且跳墙,况黄巾乎?
那样势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我让李典将军埋伏在城外,敌军出逃,又见我军,慌乱更甚。
不会反抗,只会溃逃。
我军尾行杀敌,既可扩大战果,又不会损兵折将。”
“徐将军智虑深远,李典佩服,可不像某些莽夫,只懂得打打杀杀。”
李典拉踩的明目张胆。
袁遗本想调和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想看看徐荣的应对。
“李典!你莫要招惹老子!”
徐荣本以为这种情况,袁遗会出来主持局面。
毕竟这两位的仇,他也有所耳闻,除了袁遗,谁能调解的了?
袁遗不说话,徐荣也不能装聋作哑了,毕竟李典是冲他说的,不说话,两个都得罪了。
“其实潘将军这一战让我刮目相看。”
“唔?”
潘璋没想到徐荣会为他说话。
“潘将军本不解我意,又与我有隙。
但战斗一开,却坚定不移的执行了我制定下的战术。
将者,听令而行乃是最重要的品质。
一军动辄上万人,若人人自行其是,岂不是乱了套了?
潘将军能够不计小节而顾全大局,徐荣佩服。”
“哈哈……徐将军过奖了。”
袁遗对于徐荣的处置还算满意。
这话,不接就是得罪双方,接了就是得罪潘璋。
与其得罪潘璋,不如夸奖潘璋。
李典自己给徐荣挖坑,这会儿被晾在一边也怪不到徐荣头上。
为将者,懂谋略、知兵法即可。
但为帅者,需懂谋略、知兵法,还要驭人心!
能将手下众将团结起来,才能发挥出三军全部实力。
毫无疑问,现在看来,徐荣有为帅之潜质。
袁遗真是庆幸当初留下了徐荣。
其实本来他只是看中了徐荣统领骑兵的本事,他帐下还没有人能统帅骑兵。
虽然他知道徐荣曾经大胜孙坚,但一场战斗变数太多,不能证明徐荣的本事。
直到徐荣那日找到他,二人打开心扉,畅聊整夜,抵足而眠。
徐荣解开了心结,袁遗也见识到了徐荣的能力。
他脑子里西凉军那套练兵之法,还有数之不尽的战斗经验,对于雏生的袁军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袁遗将徐荣任命为此次征讨青州黄巾的主将,就足以看出袁遗对他的信任与期望。
徐荣也没有辜负袁遗的期望,他让袁遗看到了他身上更多的闪光点。
…
“将军留步!”
袁遗顺着耳边那声轻灵的脆音寻去,见一道曼妙身影正从旁边府邸里款款走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