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植物?
什么用场?
陈墨不由停下脚步。
这倒不是他好奇心爆发,而是他潜意识地认为,无论什么事,只要带上奥克莱厄这个名字,就应当予以足够的重视。
隐于雾夜的篝火,如猫头鹰般的眼眸,冲天火焰下的影子,留下深刻的印象。
奥克莱厄,此人已组织起一个教派的雏形,其中的少男少女都颇具背景,他们联合在一起,很可能在未来,成为各行各业的中流砥柱。
当然,那只是未来。
现在还不过是个吹弹可破的婴儿,随时都可能夭折在襁褓之中。
但这并不妨碍,陈墨对奥克莱厄的重视。
正如奥克莱厄对陈墨感兴趣,陈墨也对奥克莱厄感兴趣。
拥有相似之处的两个人,总能在波涛汹涌的人海里,一眼就看到对方。
缜密。
优雅。
野心勃勃。
这是他给奥克莱厄,贴上的三个标签。
奥克莱厄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于是,他侧耳倾听。
“长势喜人,但要达到那个家伙的要求,还得等一段时间。”这是埃文斯的声音。
“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谢菲斯问道。
“不清楚。”埃文斯说道,“可能一两天,可能八九天,可能一个月。”
“最好别是一个月。”谢菲斯说道,“那样子的话,按奥克莱厄的话说,叫作过了有效期限。”
“他可以自己来培育。”埃文斯说道。
“但您是全伦敦最好的园艺师。”谢菲斯说道。
“知道就好。”埃文斯说道。
“但您也知道,葛伦娜奶奶……”
之后就听不到了,可能是两人已经走远,又或者是另一扇门隔绝了声音的传播。
从这些只言片语,陈墨大概推测出奥克莱厄的近况。
他已经开始向更深层次渗透,在集结完一班子年轻力量之后,他又在联合一些有才能、有弱点的老人。
事业真是蒸蒸日上。
至于那株植物,应该是有特别的功用,而且在近期就要用到。
但由于不知道具体的信息,陈墨也无法猜到,到底是要用来做什么。
他再次观察房屋的结构,这次要仔细得多。
这是一间红砖房,有三层楼,每层都有巨大的玻璃窗,不经意就能瞥见一抹鲜艳的花色。
就面积而言,其实是两间并排的房屋打通并联。
因此有两道门,但另一扇门的把柄上落满灰尘,显然不怎么使用。
烟囱也有两个。
角落一侧,一根铁皮水管从地面接到屋顶,或许可以攀爬。
他绕了绕,又去看围绕院子的砖墙。
两三米高,墙头插满锋利的玻璃碎片。
墙上还有些湿滑的青苔。
街道上没有树,无法借此跃入。
陈墨心中勾勒出一条路线,计算成功潜入的概率。
但很快,他就放下这层心思。
他对这座房子的内部结构了解太少,不知道其中是否酝酿着什么陷阱。
而除了谢菲斯口中的那株植物,其他什么都无关他的利益。
他也不知道那株植物的样子和位置。
他要的东西也已经到手。
奥克莱厄的动作虽然令他在意,但两人短时间内也不会针锋相对。
若为一点较劲的心思,而打乱自己的计划,绝非明智之举。
不值得。
他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但是最后,他想了想,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唤出备忘录,花费一点时间,将埃文斯的房子和院子,详细描绘下来。
有备无患。
……
回到家中,已经下午四点多。
客厅,布雷诺正躺在沙发上,一边抽雪茄,一边看报纸。
旁边玻璃茶几上,摆着几盘精致的糕点,和一杯盖着盖子的热茶。
颓废,但滋润。
但布雷诺的神情却极为严肃。
他见陈墨进来,高高地扬起手上的报纸,说道:“看看是谁来了!是大名鼎鼎的布雷诺绅士?还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克斯默先生?”
陈墨接过报纸,是前几天的《每日电讯报》。
上面刊载着一则关于布鲁克飞行魔术秀的新闻,提到了布雷诺和玛丽的名字。
但是其中内容与真实情况有所出入。
“你现在连看报纸,都不看最新的了么?”陈墨不由嘲讽道。
不知道为什么,对布雷诺他总是没有好语气。
“事实上,我平时都不看报纸。”
布雷诺躺在沙发上,仰面朝天。
“那现在怎么又看了?”
他翻了个白眼,说道:“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名叫玛丽的恋人。”
“布雷诺牵着玛丽的手,大魔术师轻轻一推,便教这对恋人飞上了银月的天空。”
他背诵出报纸上的一段文字,抑扬顿挫,颇有节律。
他年轻时曾专门学过吟唱,常以此俘获少女芳心。
“多出一个恋人,又不是多出一个指头。”陈墨说道,“没准还能改善改善你那糟糕的形象。”
他顺便将一枚糕点丢进嘴里。
跑了一天,着实饿了。
“或者你是想问玛丽是谁?”陈墨突然说道。
“当然不是。”布雷诺说道,“哦,对,玛丽是谁?”
“雪是谁?”陈墨反问道。
“……”
布雷诺噎住,他将雪茄的灰抖落在烟缸中,想了想,说道:“问题不在于此。关键是,现在已经有人开始问我,是不是又想成家了。”
这确实会造成影响。
尽管颓废已久,但布雷诺仍是法尔摩大公的次子。
若是他有再次成家立业的想法,包括继承权在内,家族里的权力结构,会发生一些变动。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他就给我看了这张报纸。”布雷诺说道。
“好的,然后呢?”陈墨问道。
“我说不是我,天底下叫布雷诺的多得是。”
“那不就好了。”
“好个屁!那天晚上的票据签名没有一个叫布雷诺的。”布雷诺怒道,“有些人以为是烟雾弹,然后苍蝇蚊子就像见了屎一样齐哄哄飞过来,连酒都不能好好喝!”
“你用布莱恩、布鲁斯、布兰科这些名字都可以,总之不要用布雷诺!”
“他们以为我在表态!带来的麻烦,要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他说道,“而我,只想酩酊大醉!”
这还是陈墨第一次,见布雷诺生如此大的气。
显然,有一些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行为,其实影响颇深。
他很快从话语中捕捉到“表态”一词。
“什么表态?”
他问布雷诺,但布雷诺却回避不答,只是要求陈墨不许再用他的名字。
尽管心怀疑问,陈墨却还是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