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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怎样的一个梦?

又或者说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不太记得。

只知在那黑色如夜幕般的梦寐之中,那头一如她自己的白发,那双一如白发的瞳眸,就如黑曜石上的白色蚀刻一样耀眼。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闪动,两瓣嘴唇一言不发地微笑。

她是谁?

瑟曦的目光透过帷帐与窗台,望向北方的天空与彩云。

必须要去一趟,阿舍斯特庄园。

她打定主意。

至于查尔斯,至于奥克莱厄,让这两个家伙的鬼话,都先到一边去吧!

……

阿舍斯特庄园,多萝西很忙。

她看着从泥土里凸起一点的风信子的种球,就知道第二阶段已经开始了。

而且,似乎不需要雨。

于是她要忙着把棚子重新搭起来。

这对她来说,还是一件蛮吃力的任务。

她要重新砍来适合的树干,为此她不得不使用斧子。

她依然用得不怎么灵活。

幸好庄园里到处都是树,否则还要去外面,那样就更加不方便。

砍完树,还得拖过来,还得插到土里。

为此,还得把昨晚砍断的、那根木杆的下半节,用铁锹从土里刨出来。

然后才能换上新的。

之后,还要把土填上,巩固踏实。

还要把棚子抬回上去,但她根本没有这样的力气!

为此还得造一个斜坡,才能勉强搬上去。

此外,所有采摘的花都被她收在一个筐里,这是石屋里本来就有的。

她觉得应当保存。

做完这一切,她只觉得好累,累得简直要趴下来,昨晚又根本没睡。

但风信子又开始开了,她又要开始采摘。

那美丽的风信子,那一束束绚丽多彩的风信子,此时在她眼中是多么的可恶。

好累,好想睡。

……

墓坑之中,陈墨沉湎于一种狂喜。

这种狂喜并不比恐惧来得更加友善。

其中,有一种极致的光亮,它透支大脑运转的极限。

所有的知识、所有的记忆、所有的陈墨所拥有的一切,都在狂喜中发动起来。

牙齿在震颤,肌肉在震颤,就连思维也在震颤。

它震颤得太过,有如太阳表皮的风暴与烈焰。

若非风信子不断吸收着这一狂喜,那丰满的种球不断鼓胀,陈墨估计要从缺氧致傻的一头,跑到癫狂至极的另一头。

正如大地不断裂动而造成高峰与低谷,风也在不停吹动抚平一切落穴与山丘。

风说,要将一切夷为平地。

于是泥泞与陡峭都变作通途,抵至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又于这片一望无际之中,望见一片更为无际的大海。

但大海也不是最无际的,在大海之上,还有辉光。

光是宇宙中最无际的,也是最平静的,一旦从火焰中生发出来,就脱去了火焰的躁动,在广袤无际的宇宙中永不停歇地穿梭着。

在这片光中,陈墨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是用逻辑思维固定出来的,不是用强大意志强行压制的,也不是欲望与理性之间的一种平衡。

是一种失去后的平静,没有恐惧,没有欢喜。

他说了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看见了什么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于一片不知一切的茫然之中,烟字飞出,飘渺虚无,飞跃一栏已然亮起。

但陈墨已经近乎失去意识,因此毫无点一下的意思。

……

伦敦城,瑟曦坐在福特车的驾驶座上,手里握着方向盘,有些艰难地避过一个又一个障碍。

尽管她早已取得驾照,但归根结底,却不怎么适合开车。

或许应该让司机一起来。

但她很快打消这一想法,一方面是因为她已上路,再回去就是和刚才度过的障碍再次会面,不仅显得自己又蠢又笨,还要付出额外的精力与痛苦。

另一方面,尽管她的行程缓慢,但毕竟是在接近北郊,而越是接近,她就越是受那种感召,一种淡薄的力量,她从自己的身体里,渐渐浮现出来。

这种力量不同于奥克莱厄的新血。

新血的生命力不容置疑,但与此种力量相比,却又格外显得是外来的、强加的性质。

或者说,又恰好相反。

同时,那梦里的形象又进一步清晰起来,除去那雪白的发与雪白的眼,一道同深夜一样的深色的轮廓,在深夜中若隐若现。

在遐想与躁动之中,她终于驱车冲出伦敦最拥挤的地方,而离此越远,道路就越是畅通。

让司机见鬼去吧!

我自己就能行!

但在路过肯蒂什镇时,却遇到不可思议的阻碍。

这阻碍竟不是人为的,而是一种天气。

不得已,她只能在镇上停留,住进这边的旅店里。

……

多萝西将最后一捧风信子花采摘,精疲力竭。

她不是累得要趴下,而是累得已经趴下了。

在帐篷里,她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躺在克斯默的睡袋里,稍微入眠。

事实证明,仪式开始之后,石屋里根本是睡不到的。

呼呼呼。

她甚至打起呼噜。

她可从来没有打过呼噜。

但实在是太累了,已经逼近了她的极限。

在温暖的睡袋里,她没有察觉到,温度正在冷却下来。

一股冷空气,不知从哪里来的,又或者是凭空出现,总之海格特地区是总体受冷了。

人们抱怨着,这四月份还能回冷,体验一番春寒的?

幸好是快接近傍晚,否则一天的工作都没法做了。

这昼夜之间的温差,如同去到了西藏那样的高原地区。

在英国简直不可思议。

但事实就是如此,不仅空气冷却下来,甚至砸起了冰雹。

先是小粒,后是大颗,在海格特地区乱砸,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

再到后来,就连玻璃都砸碎许多,刺伤不少人的皮肤,流出血来。

阿舍斯特庄园,冰雹也砸得棚子啪啪作响。

但幸好棚子是足够结实的,而且有点斜面,能将下落的力量化解一些。

多萝西又特意盖了一层作为缓冲的荒草,在旁边宅邸高大的墙壁的庇佑之下,一时间竟也没什么问题。

简直是奇迹了。

倒是帐篷要出事,一下子就被砸出破洞来,砸在睡袋上,以及多萝西的脑袋上,一下子就把她砸醒。

唔!痛!

不得已,多萝西只得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查看情况。

走出帐篷,就看见冰雹好似榴弹一般地从天空中冲刺下来,她赶忙跑进石屋。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抖着胆子从石屋里出来,匆匆忙忙把克斯默的睡袋从帐篷里也拖过去。

然后又看了一会儿棚子,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木杆要插那么深了,否则一定会倒伏的。

现在倒是暂时没事,她很想一直看着,但疲惫仍未消散。

她只得继续休息,否则真到出事的时候,就没力气了。

再次钻进睡袋里,里面还有之前残余的体温,故她一下子就睡舒服了。

唔。

克斯默的气息。

呼噜呼噜呼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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