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凭记忆苦苦寻觅 程向东一无所获(1 / 1)齐云久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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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马镇,这个名字也很特别。

“师傅,怎么称呼你啊?”程向东面带微笑望着二墩子道。

“回程少主的话,大家都叫我二墩子,我姓霍,我叫霍二墩。”二墩子显得有些激动。

“那我叫你霍师傅吧。”

“程少主,不敢当不敢当!您太客气了,自打我从娘胎里出来,别人都叫我二墩子,您还是叫我二墩子吧!”

“霍师傅,我看这歇马镇有些年头了,歇马镇,这个名字应该有些来历吧!”

一个挑担子的人迎面而来。

二墩子让到路边,待挑担子的人过去之后,接着道:“歇马镇原来叫马家堡。咱们这里先有饮马湖,后有的歇马镇。镇子从宋代的时候有了。”

“听老辈人说,刚开始,有这么一个人,他带着一家老小路过此地。

据说他是一个失势的,被贬为庶人的王爷,他看这里山青水秀,与世隔绝,在这里落了脚。”

“后来,一些官宦人家为躲避朝廷抄家灭族,也隐居在此,此地有饮马湖,镇子在饮马湖边,这里有山有水,山长的跑的,水里生的游的,要什么有什么,他们从此过与世无争、逍遥自在的神仙生活,于是,便有人将马家堡改名为歇马镇。”

“这里原来只是一个穷乡僻壤,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经营,歇马镇才有今天这般模样。”

一路,程向东只对沿街卖吃食的店铺感兴趣。只要是卖吃食的店铺,他都要走进去看一看。

卖吃食的店铺有很多,桃酥,芝麻糖,花生糖,油炸馓子,油炸麻花,糕点,各种各样的点心,但程向东仅仅是看一眼离开了。

二墩子打着伞跟在程向东的后面,他总觉得程向东是在寻找什么特别的吃食。

程向东确实是在寻觅一种吃食,他在“李记馓子店”里面呆的时间稍微长一点,他看着伙计把盘好的馓子放进油锅里面,馓子在油锅里面下翻转了几次之后,颜色由白变黄,伙计用一双很长的大筷子将馓子从翻滚的油锅里面捞起来,放进漏筐里面。

之后,伙计重复的是同样的动作。

程向南走进馓子铺,她从一盘刚出油锅的馓子掰下一根,放进嘴里尝了尝,然后冲程向东点了一下头意思是,向东哥,给我买一点。

程向东让伙计称了一斤馓子,伙计称好馓子,用油纸将馓子裹好,系一根麻绳,递到程向南的手,最后竖起三个手指头。

程向东从口袋里面掏出三枚铜钱递到伙计的手。

程向东转身走到店铺门口的时候,和一个正在收伞的女子撞了个半怀女子的花雨伞掉落在地。

女孩子退后一步,被另外一个女子托住了腰,拉住了手,要不然,女孩子一定会摔倒在台阶下。从衣着看,这两个女孩子一个是小姐,一个是丫鬟。

小姐的头梳着一根独辫子,长辫及腰头发是用一块橙色的丝巾扎起来的。

额前梳着一排刘海刘海齐眉头没有任何钗环天然无饰如深潭一般的双眸,似桃花一样的脸颊。

身穿一件棕色毛边的杏黄色绣罗袄,下身穿一件橙、蓝、蓝三色六辦过踝绸缎绣花裙,脚穿一双墨蓝底荷花绣花鞋。

因为裙子较长,小姐的左手提留着裙摆丫鬟的头梳着几根小辫子,身穿一套包着白色毛边的蓝色棉袄和青色大筒长裤,脚穿着一双布鞋。

主仆俩的脸都没有施脂粉。

“没长眼啊你怎么像只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啊!”丫鬟模样的女子望着程向东道。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张口骂人啊!”程向南怒了,欲冲前去和那丫鬟理论。

程向东一把拉住程向南,低头、弯腰,拾起雨伞,递到小姐的手:“对不住,小人鲁莽,冲撞了小姐得罪了得罪。”

丫鬟从程向东的手接过雨伞:“以后走路长点眼。”丫鬟一边说,一边朝程向南撇了一下嘴,翻了个白眼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阿香,不许无理。”小姐一边训斥丫鬟,一边从衣袖里面掏出一块手绢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与此同时,一双眼睛在程向东的脸停留了几秒钟她的脸颊瞬间飞红。

程向东躲开了小姐的凝视,径直走下台阶他也有点不自在。

“这不是二墩子吗,你怎么在这里啊?”丫鬟望着二墩子道。

“原来是盛府的尧箐小姐啊!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尧箐小姐,这位是程家班的程少主,程家班刚到歇马镇,我陪程少主在镇转转。”

“程少主,这位是盛府的尧箐小姐。程家班去的第二家是盛府。”

尧箐小姐转身望着程向东:“程少主,阿香刚才口没遮拦,冒犯了程少主,还望程少主多多包涵才是。”

“盛小姐客气了,刚才确实是小人莽撞无礼。冒犯了小姐。再见。”程向东让到一边,让尧箐小姐从身边走过,然后慢慢撑起雨伞,慢慢走进雨幕之。

尧箐小姐站在店铺门口望着程向东一行朝东街走去。

程向南回头瞥了尧箐小姐一眼,凡是落在程向东身的女孩子的眼神,程向南都较敏感她似乎从尧箐小姐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些异乎寻常的东西。

阿香提留着长裤,走到尧箐小姐跟前的时候,尧箐小姐还站在原来的地方、望着越来越密的雨幕发呆此时,雨幕之已经没有了程向东的影子。

尧箐小姐迟疑片刻之后,撑起伞,走出店铺,朝东街方向瞥了一眼,然后往街和西街方向走去阿香朝雨幕的东街看了一眼,然后跟了去。

程向东走进一家桃酥、金果等油炸食品店,转了一圈之后,走出店铺。二墩子紧跟其后:“程少主,你想买什么吃食啊?”

“一种油炸的吃食,有小拇指长,馓子稍微粗一点,面沾着很多黑芝麻我把他叫做芝麻酥。”

“在我们这地界,没有程少主说的这种吃食。”

二墩子领着程向东走遍了东街、街、西街和南街,没有寻觅到这种吃食。

东街,街和西街各有两座石桥,但几座桥的模样和程向东记忆的那座石桥大相径庭。

歇马镇的石桥,都是坡度较平缓的石拱桥,而且没有石阶,面可以走马车,石桥的栏杆也没有石雕。程向东记忆的石桥的坡度较大,而且有一级一级的台阶,面不能走马车,只能走人。

石桥的栏杆雕刻着很多鸟兽,母亲经常抱着他站在石桥的栏杆边看在桥下穿梭往来的木船。

歇马镇的石桥下有船只往来,但河岸边没有柳树什么树都没有,无论哪条街的河岸边,程向东都没有看到一棵柳树。

河岸两边密实的人家使柳树失去了生长的条件,人家的屋后是河水。小木船倒是有不少,但都停在人家后面的码头旁,而不是停在柳树下。

二墩子说,流经歇马镇的两条河都和歇马湖相连。这两条河分别是镇南河和镇北河。湖水从歇马镇东边或者西边流入镇南河和镇北河。

由于两条河道狭窄,桥的高度有限,所以,所有停在或者行驶在河面的木船都是小木船而程向东记忆的船则是较大的木船。

在程向东童年的记忆里,也有一个很大的湖这是他在看到饮马湖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的。

之前,他的睡梦时常会出现大片的水域,这大片的水域应该是潜藏在他记忆深处的湖的一种表现形式吧。

在他的记忆里还有一条很长、很热闹的街道,街道的两边,商铺林立,而在那些店铺,卖吃食的店铺最多。

母亲经常抱着他在这条街溜达,每次溜达,母亲都会买一样东西给他吃,这样东西是程向东所说的芝麻酥那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味道。

因为自己当时年纪尚还没有到能记事的年龄,只知道东西好吃,并不能准确描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只依稀记得它的样子。

跟随程家班走南闯北,每到一个地方,他走街串巷,寻觅这种吃食,但都没有结果。他经常暗自思忖,那一定是一种特有的味道,可能是属于一个特定的地方一定是某一个地方特有的小吃吧。

每一次失望而归之后,他总不免有些气馁。

他长这么大,东西吃过不少。所以,他担心,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的味道会被冲淡,并且越来越模糊。

万幸的是,他还能记得芝麻酥的模样。特别是附着在馓子的黑色的芝麻,小时候,他不知道芝麻为何物。

稍大以后,他终于知道那些附着在馓子的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原来是芝麻,油炸的东西,他也吃过,于是,他多少想起了芝麻酥的香味在油炸食品撒满芝麻,那一定是一种又香又脆又酥的味道。

在程向东的记忆里面,较完整清晰的画面是:一座石拱桥,石拱桥的栏杆雕刻着很多鸟兽。

桥下有一条河,河边有一棵盘曲嶙峋的柳树,柳树下停着一条大木船,一根绳子将大木船拴在柳树。

这些东西是经常出现他梦境的情景小时候,母亲和几个女子经常抱着他在这座桥、这条船玩耍,从他两岁离开爹娘的怀抱开始。

一直到今天,这种情景一直是他梦境的主旋律,石拱桥、小河、柳树、木船,包括大街,这五个影像铭刻在他的心里。

他一直有一个愿望,那是希望梦境的影像能向更深的层次,更大的空间拓展一些,但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他也曾退而求其次,只希望梦境的小桥、小河、柳树和木船能清晰一些,这样,他能循着小桥、小河、柳树、大木船的模样和特征找到自己的家找到自己的生身爹娘。

遗憾的是,梦所有的影像都很模糊,记忆的影像同样也很模糊。

关于家和爹娘的记忆,只停留在两岁。实际,那时候,他还不到两岁,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屁孩的记忆里面能储存多少清晰的东西呢?

在他的记忆,他对石拱桥栏杆雕刻的东西印象尤其深,因为,他常在桥玩耍,喜欢抚摸桥栏杆那些镂空雕刻的小动物,然后透过那些镂空的缝隙去看行驶在桥下的船。

桥栏杆雕刻的物件是什么样的鸟、什么样的兽,其影像也是模糊的。

万幸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岁月的流逝,储存在他记忆的东西并没有消失,一个想了很多年的。

念念不忘的东西,怎么会消失呢?程向东是凭借记忆这些模糊的影像去寻觅记忆的家和亲人的。

在程向东的记忆里面还有一个非常特别、非常怪的船,这条船不是木船,而是石船。

石船也有船舱,但石船的船舱木船的船舱高大,人在里面能直起腰,船舱里面还有石桌石凳,怪的是:这条船永远停在一个地方,从来没有在水面行驶过。

程向东希望在歇马镇找到记忆的那座石拱桥,那条河流,那棵柳树,那条木船。还有那条大街,那条石船。

为了寻找它们,程向东跟随戏班东奔西走,去过一个又一个地方。正是因为心有这样的信念从离开普觉寺的那一天起,这个愿望在他的心底生了根。

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他自知这一生注定要在漂泊不定、颠沛流离度过。

可仅凭脑海那些零星的记忆,如同大海捞针。自己的手没有任何的信物,身也没有十分明显的记号。

要说胎记,倒是有一个,但这个胎记长在股沟里,爹娘恐怕根本没有发现。悟觉住持说,他刚开始并未注意到这个胎记,随着真儿长大,胎记稍大以后,他才发觉。

所以,唯一能算得标记的是他后背的四颗成三角形的黑痣,三角形的底边有三颗黑痣,间一颗黑痣在后腰的正,另外两颗黑痣在最下面一个脊椎两边,另外一颗黑痣在三角形的顶端。

程向东两岁的时候,悟觉住持只看到脊椎两边的两颗对称的黑痣,另外两颗黑痣是后来才发现的。随着年岁的增长,后出现的两颗黑痣越来越明显。

程向东还在襁褓的时候,最早两颗黑痣既不明显,所占的面积也不大,程向东的爹娘可能不知道这两颗本来不甚明显的痣。

所以,单凭这两颗黑痣去寻找生身爹娘,希望非常渺茫,也不现实。程向东知道希望非常渺茫,但他一定要继续寻觅下去,他遵循悟觉住持的教导:一切随缘,竭尽人事。

正因为有了这个指导思想,程向东才下定决心偷偷跟大师兄好好学本事,先要解决安身立命的问题,学本事和寻找亲生爹娘两不误。

程家班,既为他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又为他寻找生身父母提供了非常好的条件。

九岁时,悟觉住持在将真儿交给程班主之前,把真儿的身世告诉了程班主:七年前的深冬,天下着鹅毛大雪,悟觉住持带着两个徒弟下山化缘。

在回寺途,路过一个毁于战火被废弃的寺庙的时候,听到了从破庙里面传出来小孩子沙哑的哭声。

之前,燕王的军队和建帝的军队频繁交战,战火从北方烧到南方因为战乱,导致土地荒芜,民生凋敝,再加青黄不接,路有饿殍,千户萧肃。

正是由于寺院粮食短缺,悟觉住持才带着两个徒弟下山寻找粮食的。三个人循着声音走进大雄宝殿大雄宝殿的顶已经坍塌了一多半,三个人看到香案的前面侧躺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

那女子头发散乱,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嘴唇开裂,嘴角溃烂身只有一件内衣,下身穿着一件绣花裙裙裾绣的是荷花绣花裙已经破的很厉害。

女子脚下穿着一双绣花鞋鞋子绣的是梅花绣花鞋已经被磨破了,其一只的鞋底已经开裂了。

女子蜷曲着身体,在她的怀躺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娃。

女子用双手紧搂着小男娃,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裹着小男孩小男孩是靠女子身的体温才得以存活下来的。

小男孩的脸色乌紫,他的身盖着一件女子的绣花罗袄罗袄绣的也是荷花罗袄多处破损,有些地方露出了棉花。

女子已经神志不清了,在距离女子半步远的地方有一堆灰烬,灰烬里面有一些没有燃尽的树枝。

在火堆和女子之间,有一个被撕坏的、黑色褡裢褡裢有两个灰布补丁,褡裢里面只有一条汗巾,在褡裢的旁边,还有三个硬的像石头一样的馒头,馒头沾了很多土灰。

地还有几包散开的草药,还有几张包药的黄纸和扎药包的绳子。

从现场的情形看,女子应该是在庙里面躲避风雪的时候,遭遇到了歹人的抢劫,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

包括值钱的、能穿的衣服从绣花袄和绣花裙的损坏程度看,这个女子和劫匪之间还曾有过一段时间的抵抗。

悟觉住持掀起盖在孩子身的绣花罗袄,小孩的身也只穿着内衣n是用粗布手工缝制的内衣n。小孩子身瑟瑟发抖小孩子身的其它衣服也被人扒走了,女子是被冻出病来的,如果不是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孩子的话,孩子早活活冻死了。

孩子身穿的虽然是一身粗布内衣,但看的出来不是穷人家的孩子。

悟觉住持用手试了试女子的鼻息,呼吸非常微弱,他又用手背试了试额头,摸了脉搏。

女子在发高烧,她的脉搏非常的微弱小孩子虽然啼哭,但神智不清。

师徒三人将女子和孩子带回普觉寺,并让星云禅师给两个人把脉、用药。

小男孩烧的很厉害,主要问题是饥饿和寒气侵身女子的问题很严重,除了肺部感染之外,最要命的是伤寒。星云禅师用了几剂药,四个僧人轮流看护她三天三夜,但女子始终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她想说话,但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而且声音非常低,悟觉住持俯下身,侧耳倾听。

女子的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悟觉住持猜想女子想说的话一定和孩子有关,她想把孩子的身世告诉悟觉住持,并将孩子托付给悟觉住持。

女子奄奄一息,悟觉住持没能从女子的模糊的、不连贯的、非常混乱的言语读出完整的信息。

女子说了很长时间,也说了很多,大概的意思是请悟觉住持一定要帮孩子找到亲生爹娘,关于孩子的身世。悟觉住持没能归纳出来,唯一清晰的是女子在咽气之前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少爷”、“老爷”、“夫人”、“找到”。

住持猜想“老爷”和“夫人”应该是这个女子的主人,“少爷”应该是这个女子的小主人,而女子的任务是照顾伺候这个小主人。

“少爷”应该是“老爷”和“夫人”的孩子,悟觉住持是根据女子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几个较清晰的字眼来确定女子和小男孩的身份的。

四天后,女子永远地闭了眼睛,她是带着遗憾走的她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孩子的身世成了不解之谜。

五天后,男孩慢慢恢复健康。

在悟觉住持的追问下,男孩说自己叫“真儿”,也可能是“正儿”,“增儿”,“镇儿”,“振儿”,“震儿”,“桢儿”,“臻儿”,“贞儿”,“蓁儿”,“榛儿”,“缜儿”,“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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