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箐小姐是什么人?
她是盛府的大小姐,相之下,他只有自惭行愧的份,哪还敢有和尧箐小姐结nn之好的奢望!
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好自为之,勿做非分之想才是。
尧箐小姐的寻觅只能到此结束,找到程向东,不等于马能和程向东搭茬、说话。
接触之前,还需要一些铺垫的,但尧箐小姐已经很满足了。
化过妆,穿戴行头的程向东越发俊朗。
在认真仔细打量了一番程向东之后,尧箐小姐和阿香坐到防雨棚里去了。
此时,前几排椅子已经坐了不少人,寿宴已经结束了。
不一会,在蒲管家的引导下,翟温良陪着盛老爷夫妇走进防雨棚。
翟温良一眼看到了尧箐小姐和阿香。
大概是肚子饿了,尧箐小姐和阿香正在一边吃点心,一边喝茶。
盛夫人走到女儿的跟前:“尧箐,你到哪儿去了,连寿宴都见不到你的人影。”母亲的语气里面略带着一些埋怨和责备。
“娘,尧箐哪里都没有去啊,我一直在这里等着看戏呢?”尧箐一脸的娇嗔。
“傻孩子,你从不喜欢看戏,今天是怎么了,对戏这么劲儿啊!”
“女儿懂得退而求其次,在谭家大院,还有什么看戏更有趣呢?我只能勉为其难,要不然怎么做爹娘的乖女儿呢?”
“贫嘴,一个大家闺秀,不懂一点礼数,寿宴见不到你人影,娘还指望你给寿星敬酒呢,可你倒好,在人家家里到处乱跑,来去无踪影,哪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啊!”
尧箐小姐放下茶杯,想争辩什么,盛老爷替她说了: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这孩子这不是挺好的嘛!今天,一大早跑到谭家来给大太太拜寿,为了哄寿星开心,她还要在和园住三天,女儿这么乖,夫人还这么数落她。”
“老爷,你宠着她吧!越宠越没正形。”
“姑母,您表面说表妹,实际,你姑父更娇宠尧箐表妹。”翟温良讨好道他既讨好了姑母,又讨好了尧箐小姐。
翟温良搀扶着姑母姑父坐在椅子,拿起茶盘里面的茶壶,茶壶里面的水是刚添的水。
翟温良从茶盘里面拿起两个倒扣的紫砂茶杯,放正了,往茶杯里面倒了一些水,将两杯茶恭恭敬敬地摆放到姑父姑母的前面的桌子,然后挨着尧箐小姐坐下。
翟温良刚想跟尧箐小姐说话,尧箐小姐却迅速站起身朝第一排正一个桌子走去。
正在此时,在十几个人的簇拥下,老太爷、老太太、谭老爷和昌平公主缓步走到第一排正一个桌子跟前。盛家的座位在第一排的右边,和老爷太太的桌子隔着一张桌子。
翟温良和阿香四眼对视了一下,他的眼睛里面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但此时此刻,阿香不方便回答翟温良任何问题的,她紧跟在尧箐小姐的身后。
大太太拉住尧箐小姐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旁。
“大娘,刚才的酒宴,尧箐没有给您敬酒,您不会生尧箐的气吧!刚才,我娘还数落我来着。”
“你来陪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大娘喜欢你身这股无拘无束的劲。”
“大娘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最讨厌的是那些规矩啊,礼数啊。放宽心,在谭家,没有人会挑尧箐的毛病。”
“谢谢大娘,有大娘宠着尧箐,我心里美着呢,以后,尧箐一定会经常到谭家大院来陪大娘,只要大娘不嫌尧箐太烦人行。”
谭国凯正在跟周围的人打招呼。
老爷待林老爷父子俩和冉老爷父子俩坐下以后,才坐到大太太的身旁。
和老爷太太坐在一个桌子的还有梁大夫不管在什么时候,谭老爷一直把梁大夫奉为宾。
林家人坐在主桌左边的桌子,林蕴珊母子四人和父兄坐在一起。
冉家人坐在主桌的右边,冉秋云和父兄坐在一起阿玉也和冉秋云坐在一起,唯独少了赵妈。
坐在冉家人旁边的是霍老爷夫妇和他们的小女儿瑞儿。
荣家和马家人被安排在主桌后面的桌子。
几个穿着讲究的女孩子穿梭在各个桌子之间,他们手提铜壶,为客人们添水。
谭为义和林老爷坐在一起,他一边和外公说着话,一边朝冉家的桌子看看。他是在寻找赵妈。
赵妈赵长秀今天晚要和哥哥赵长水到李家铺去接侄媳妇菊英和两个孩子到镇来。
大家都怀着愉快的心情等待幕布拉开,只有谭为义关注赵妈。
除了关注赵妈以外,谭为义还关注着尧箐小姐,他默默地看着尧箐的一举一动。
这些都被翟温良看得真真的。
锣鼓敲了三下之后,音乐随即响起,幕布里面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一个书童模样的人从戏台的右边缓步走到幕布的前面来,然后消失在戏台的左边,他的手举着一个布幌子。
布幌子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第一场,坐宫”。
防雨棚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幕布徐徐拉开。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驸马府,背景是鳞次栉的宫殿的飞檐和高墙。
伴随着一段忧愁哀伤的音乐声,从珠帘里面走出一个身着黄袍,头戴金冠,脚穿皂靴的驸马爷。
他眉头紧锁,一脸忧郁,在戏台转了几圈之后,便满怀心思地唱了起来:
“我本宋臣杨延辉,幽州被俘隐真名,驸马附十五载,公主待我情真切,天佑摆下天门阵,六弟御敌飞虎峪,身在辽营心在宋,忽闻母亲押粮至,四郎思母情切切,手无令箭难出关,欲求公主口难开。”
四郎有母可探,尚且如此悲切哀伤,自己不知娘亲身在何方,其悲切哀伤之情和杨四郎相,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到这里,程向东禁不住泪如泉涌。
程向东这段唱词刚刚唱完,台下便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昌平公主的眼睛里面溢满了泪水。
感动她的不仅仅是杨四郎的唱词,主要是程向东悲切哀伤、还有点哽咽、啜泣的唱腔。
在戏台的另一侧,珠帘被丫鬟掀起,不一会,缓步走出一个头戴凤冠,珠光宝气的女子来。
她是萧太后的掌明珠铁镜公主,她绕着驸马爷缓步走了一圈之后,也咿呀咿呀呦地唱了起来:
“连日来驸马爷心神不宁,料想他定有事瞒着铁镜,我二人十五载情深意重,我有心解开他心疙瘩。”
尧箐小姐这回终于看清楚了,扮演杨四郎的人是程向东,而扮演铁镜公主的是程向南。
此时,程班主和魏明远正站在幕布的后面审视着程向东的表演,程班主的手抱着一个小茶壶,但他不曾喝过一口大概是忘记了喝水。
虽然师徒俩看好程向东,但心里面还是有点不踏实,这毕竟是程向东第一次登台演出,他们都为向东捏了一把汗。
是大师兄同意程向东代替他登台演出的,他也担着一份责任,此刻,魏明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当台下响起掌声的时候,特别是看到大太太以手拭泪的时候,程班主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看着师傅的神情慢慢松弛开来,魏明远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很显然,师傅程五洲对程向东的表现很满意,台下的掌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魏明远窃喜:这些年,他在程向东身所花费的辛劳总算有了结果。
让程班主感到高兴的是,除了程向东的表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主要原因是向东有可能在程家班永远待下去。
程向东可能已经不想再过以前那种漂泊不定、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他瞒着程五洲,偷偷跟大师兄学戏、练功,一心一意地捉摸舞台的事情,说明他已经产生了在程家长期扎根的想法。
能把戏演到这个份,说明他在私下里下了很多工夫,吃了很多苦。
再往深处想一想,只要向东能在程家班待下去,那么,程向东和女儿向南之间的事情有了可能。
虽然梅其宝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后生,但程班主还是希望程向东做自己的女婿女儿不是一直放不下程向东嘛。
昌平公主全神贯注地看戏台的演出,尧箐小姐还在一旁做一些解说。
老寿星对程向东和程向南兄妹俩的表演大加赞赏,程向东和程向南唱到最出彩的片段时,大太太情不自禁地拍起手来。
两段唱词总共唱了半盏茶的工夫,大太太一共拍了六次手,她一拍手,其他观众也跟着拍手。
阿香注意到,尧箐小姐完全被程向东的扮相和表演征服了,从程向东走出珠帘开始到离开戏台,尧箐小姐的眼睛没有离开过程向东。
她看的如痴如醉,连拍手都忘了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阿香和尧箐小姐坐在一起,她甚至能觉察到主人身体的颤抖和躁动。
谭为义和翟温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翟温良全程都盯着表妹尧箐小姐的脸,尧箐小姐看戏看得这么认真,翟温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
较而言,昌平公主的视线落在程向东身的时间落在程向南的身要多很多。
不知何故,他总觉得程向东很亲切,而且很熟悉。
这有三个原因:第一,她从程班主的口得知,程向东今年二十一岁,大太太很自然会想到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在也是二十一岁。
第二,程向东的长相太像老爷了,大太太甚至还能从程向东的脸看琛儿的影子,她还能从程少主的身看到老爷年轻时候的影子。
程向东的脸型和她逝去的两岁的儿子有很多想象的地方。
如果程向东不是程班主的儿子,如果自己的儿子还活在人世的话,她甚至会觉得程向东可能是自己的儿子,这是她今天早晨在熙园见到程向东的时候多看了几眼的主要原因。
第三,程少主不但长相像老爷,连举手投足都很像老爷。
谭老爷也注意到了昌平公主看杨四郎的眼神。
谭老爷也觉得扮演杨四郎的人的长相很像自己,可以这么讲,这一点,他对程向东的关注程度不亚于昌平公主。
他甚至不敢相信,在这个世界,竟然有和自己这么相像的人,这个后生太像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了。
当然,谭老爷昌平公主想的更深一些。他感觉程向东和程向南的长相相去甚远,他也没有从程向东的脸和身看到一丝一毫程班主的影子。
他招了一下手,把蒲管家叫到了自己的跟前。
蒲管家走到老爷跟前,坐在椅子。
谭老爷望着戏台,压低声音道:“蒲管家,这两人是亲兄妹吗?”
“老爷,您说的是谁啊?”
谭老爷朝戏台的杨四郎和铁镜公主指了指。
蒲管家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老爷说的是少班主和向南姑娘啊!他们俩不是亲兄妹。”
谭老爷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的判断果然没有错:“不是亲兄妹?”
“对啊!”
“这两个人谁是程班主的孩子?”
“向南姑娘是程班主亲生的,少班主是程班主的义子。”
“义子!”
“对啊!”
昌平公主正在听尧箐小姐说剧情,她扭头朝老爷和蒲管家看了看,因为蒲管家刚才说话的声音突然高了一些。
蒲管家看了看昌平公主,然后压低了声音,同时将嘴巴凑到老爷的耳朵跟前:
“我听少班主叫程班主义父来着,这个向南姑娘很喜欢少班主不是一般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老爷站起身朝戏台右边走去,从戏台的右边可以走到戏台的后面。在戏台的后面,有一个圆门,圆门里面是熙园。
蒲管家望了大太太一眼,然后跟老爷。
两个人从戏台的右边绕到戏台的后面,然后走进圆门,走进熙园。
昌平公主目送老爷和蒲管家消失在戏台的后面。
程家班的人全聚集在戏台和院门之间的走廊,看到谭老爷和管家走过来,大家让到一边。
主仆二人来到熙园北边的走廊。
“老爷,您想问什么?”蒲管家觉得老爷的神情有些怪异。
“蒲管家,程班主有没有跟你提到少班主的身世呢?”
“没有,程班主没有说,我也没敢问老奴是想问的,但又觉得不妥。老爷,您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我的琛儿要是还活着的话,和少班主一般大,昨天晚,今天午和晚吃饭的时候,我特别留意这个少班主,怎么看,怎么有点像我年轻的时候的模样?”
“既然老爷这么说了,那老奴斗胆说一句老爷不说,老奴是不敢说的。”
“在青州,老奴一见到少班主,觉得他的模样和老爷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老奴只是在心里面犯嘀咕,不敢在老爷面前造次,老爷是何等身份,少班主长的再像老爷,老奴也不能把他和老爷往一块扯啊!”
“老爷,有一句话,老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蒲管家,您不要左一个老奴,右一个老奴,我跟你不知道说过多少回,在我面前不要这么客气。”
“老爷这么说,那是老爷宽厚仁慈。善待下人,老爷看得起我蒲守诚,但主仆之间的规矩是不能破的,这么多年,老奴都已经习惯了。”
“蒲管家,您想说什么,但说不妨。”
“老爷和大太太,先没了儿子,后没有了女儿,娶了二太太和三太太以后,老爷有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失子之痛恐怕已经渐渐平复,可大太太她。”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和夫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内心的痛苦,我何尝不知道呢?”
“不管我怎么对她好,都无法愈合她内心的伤痛。让您到青州去请程家班,不是想让她高兴吗!高兴了,她会暂时忘记对两个孩子的思念。”
“老奴心里明白,要不是为仁少爷母子俩早早晚晚到和园请安,陪大太太说说话、打打岔,大太太的日子一定非常难熬啊!”
“像大太太这么大慈大悲。菩萨心肠的人,她不应该有这样的结果啊!”
“蒲管家,您到底想说什么?”
“老话常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十九年前,老爷和太太单凭一只虎头鞋认定自己的儿子不在人世了,这是不是有点草率啊!”
“夫人说,那只虎头鞋肯定是翠云的手工,不会有错的,无论是翠云,还是和孩子,老郎所说的年龄,模样,身所穿的衣服,包括病症,分毫不差,不是他们,还会是谁呢?”
“翠云的家人也认定翠云投河了。”
“都怪我做事草率,我如果不让翠云抱着孩子离开谭府,不会造成终身遗憾,女儿说不定也能活下来,夫人也不会整天郁郁寡欢了。”
“一般人家,只要是男孩子,都会穿虎头鞋,大多数女人都会做虎头鞋虎头鞋的样子也都大差不离,单凭一只虎头鞋,不能说明公子出事了,被河水卷走的孩子也不一定是公子。”
“蒲管家,您的话不无道理,这些年,国凯也这么想过昌平也跟我说过这件事,她也有点疑二惑三。”
“这样吧!散戏以后,您找程班主聊一聊,最起码要把少班主的身世弄明白,看看有没有两相吻合的地方。”
“老爷为什么不直接和程班主谈呢?”
“我直接找程班主,未免有些唐突。您先和程班主谈谈,如果风马牛不相及,那算了,如果有吻合的地方,我再直接找程班主谈。”
“还是老爷考虑问题周全。”
“蒲管家,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俩知道。”
“老奴明白老爷的意思,老奴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在大太太的面前,老奴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我是这个意思如果勾起她对儿子的思念,而我们又不能给她一个圆满的结果,我真不知道如何收场。这些年,国凯好不容易把太太的心气理顺了,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老爷和蒲管家回到座位的时候,戏已经演到了第二场:公主盗令。
这一场说得是铁镜公主知道了杨四郎的身世和想见母亲的想法之后,决定帮助夫君出关和佘老太君相见,但要想出关,必须有令箭。
于是,公主决定盗取令箭,最后终于盗令成功。
昌平公主此刻的内心汹涌澎湃,她已经决定让梅子在散戏之后,把程向南接到和园,今天晚,她要和义女向南好好聊一聊少班主的身世。
戏于戌亥交替之时落下帷幕。
演员谢了三次幕,人们才慢慢离开座位。
盛夫人走到尧箐跟前,拍了一下女儿的肩膀,尧箐小姐才缓过神来她完全沉静在刚才的思绪里。
按照昌平公主的吩咐,梅子在化妆间的门口等候,一盏茶的工夫,程向南在师姐曼子、师妹舜卿的帮助下卸完妆,换好衣服之后,随梅子去了和园。
昌平公主早吩咐人准备好夜宵等候程向南的到来,夜宵是芝麻汤圆芝麻是黑芝麻。
尧箐姑娘将爹娘和表哥送出谭府大门之后便和阿香回了和园,主仆俩回到和园的时候,正巧碰到梅子和程向南。
四个人一同走进和园的东圆门。
两个人刚坐下,便有佣人端来五碗热气腾腾的汤圆。
今天晚,昌平公主的心情出地好,所以,她也吃了半碗芝麻汤圆。
这是梅子没有想到的,这些年来,昌平公主的胃口一直不好,老爷吩咐厨房做一些燕窝粥、银耳羹和参汤给昌平公主喝,但昌平公主每次只勉强喝几小口放下了。
尧箐小姐本来打算吃完汤圆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的,但听大太太和程向南提到了程向东,特别是程向南说程向东是程班主的义子之后,她决意要和寿星、程向南睡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