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檀年轻轻喊了句:“舅舅。”
温岭自顾自的坐在了一边的石桌旁。
阿肆很有眼力见的出去了。
此时,这一方小小的院落里面只剩下温檀年和温岭。
温岭看着温檀年,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怎么,现在你敢管我了,我去哪都要向你汇报吗?”
温檀年自己慢慢的挪动轮椅也到了石桌旁。
“舅舅,檀儿不敢。”
“哼。”
静默了一阵,温檀年还是开口了:“舅舅,听说魅灵宫的人最近也来到了大都城。”
温岭此时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锦服,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如果忽略他身上那一股酒糜之气的话,温檀年好像看到了以前的他。
以前,也就是二十多年前,温岭也是一芥翩翩少年郎,俊美之名远近闻名,可温檀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子有过爱慕之情。
有一回快过年的时候,村里的小春姐姐来到了自己家找舅舅,他当时在院子里面玩,可是之后不久小春姐姐就哭着跑了出来。
之后他转身便看到了舅舅站在门口,满脸愧疚之色。
那个时候,温檀年能感觉温岭的心里充满着怜悯,只是后来却变了。
“舅舅,小春姐姐怎么哭了呀?”他走过去拉了拉温岭的衣角。
温岭看着他笑了笑,把他抱了起来。
“延儿,有些事情你长大了就会懂的。”
顿了顿,又轻轻的开口说道,其实更像是自言自语:“以后希望你遇到一个你能去爱的人。”
这个时候的温檀年似懂非懂,温岭看着他失笑了一声,目光望着远方,似乎还带着一种憧憬和眷恋:“延儿,你母亲快回来了,我们去接她。”
说这句话的时候,温岭的语气特别柔软。
温檀年还记得,那时的自己家门口有一颗很大的枣子树,每次那棵枣子树上的枣子成熟的时候,舅舅便会让自己骑在他的肩上去够那些成熟的枣子。
那一段时间,现在回想起来,温檀年觉得就像梦一般不真实,那个时候母亲在自己的身边,还有那个男人……
想到了这里,温檀年眸光一暗。
温岭神色一凛:“魅灵宫最近也是越来越猖狂了。”
温檀年不置可否。
突然想到了什么,温岭一问:“乐陵是不是和一个叫子清的男子在一起了?”
温檀年敛了一下神色,舅舅的眼线真是无处不在。
温檀年点点头:“是。”
可想不到温岭突然震怒:“好个乐陵,她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了,还想去爱别人,她也配。”这话说的有些急了,温岭的胸口此时剧烈的起伏着。
温檀年倒了一杯茶,轻轻地推到了他的面前:“舅舅,你还记得阿漾初来千雪阁的样子吗?”他还是更习惯叫她阿漾。
温岭把茶一饮而尽,烦躁的说了一声:“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可能还记得?”
温檀年却轻轻地摇了一下头:“舅舅,你记得。”
“舅舅,当年我把她捡回来的时候,你说过这个小姑娘长的有三分像母亲的小时候。”
温岭一怔。
温檀年顺势说到:“希望这件事情之后,舅舅放过这个像母亲的小姑娘吧!”
温岭拍了一下桌子,上面的茶杯尽数掉落。
“现在她那张脸哪里像你母亲了?”
没错,现在那是一张属于乐陵公主的脸。
温檀年叹了一口气:“舅舅,还请你之后还阿漾自由。”
温岭此时却冷静了下来,嘴边牵起了一抹邪恶的微笑,看着温檀年,慢悠悠的说道:“好啊,只要她任务完成的出色,我就放她离开。”
要说他温岭此生最讨厌什么,莫过于人间的情爱,什么情啊,爱啊,都是话本子里面骗鬼的东西。可能是自己这一生没有如愿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一份爱,导致这以后他便看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种邪恶的念头一旦滋生,便越来越疯狂,都毁灭吧,全部毁灭。
温檀年自然知道自己舅舅此时并不是真的答应自己的请求,但他今日提起这个话题,便是为了以后阿漾能够顺利离开千雪阁。
因为他的舅舅不会伤害一个和母亲有着相似容貌人,准确的说是不会伤害那张脸。
温檀年点点头:“希望舅舅记住今日答应之言。”
温岭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温檀年抿了抿唇,看着这一院子的蓝水仙,它们在月光的照映下发出幽幽的蓝光。
“舅舅,这院子里的花倒是好看。”
温岭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如果我记得没错,母亲最是喜欢蓝水仙。”
温檀年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温岭,因为他相要证明一件事。
温岭突然笑了,这一抹的笑意直达眼底,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可温檀年的心却沉了沉。
“是啊,惜黎最喜……”可是话说到一半却顿住了,惜黎已经不在了。
良久,温岭恢复了以前的神态:“檀儿,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你的母亲。”
“舅舅,你是在逃避什么?”温檀年并不退让。
温岭瞬间站了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好像自己某些肮脏的心思被别人戳穿了。
他指着温檀年,脸部已经扭曲:“你你……”说着便跑进了屋子,从屋子里面拿出来一根粗壮的麻绳。
温檀年看着这个麻绳,瞬间明白了舅舅的意图,握着轮椅的手不禁紧了紧。
果不其然,温岭把这根麻绳当作了鞭子,一鞭子重重的打到了温檀年的身上,温檀年眉头皱了皱,可却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温岭此时似乎气急了,又是一鞭子抽到了温檀年的身上。
才两鞭子,温檀年身上便已经见了血。
“我让你说,我让你说,我让你说……”温岭此时可能也忘记了自己正在干什么。
温檀年生生承受了这几鞭子,终是一声没吭,他的舅舅又疯魔了。
门外的阿肆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赶紧走了进来,又看到了熟悉的一幕,阿肆的心抽了抽,连忙跑过去挡住了鞭子。
“阁主,莫要再打了。”阿肆挡在温檀年的前面,语气哀求。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温岭气急。
“阁主,您是他的舅舅啊。”阿肆突然说了一句。
温岭却真的停了下来,对,他是他的舅舅,他是惜黎的孩子,惜黎……
温岭的神色清明的几许,呆愣了一阵子之后,便扔下了手中的绳子,之后头也不回跌跌撞撞的出了院子。
温檀年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嘴唇苍白,双手死死的握在轮椅上面,看着温岭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